宋瑶枝一边给自己倒茶，一边问她：“你怕闲言碎语吗？”
宋璃乔眼睫轻颤，脸上尽是落寞之色，“身为女子，怎能不怕呢。”
“为何身为女子就要怕？”宋瑶枝手捧着茶盏，冷漠道，“身为女子，就更不应该怕。世人已经给女子套上了无数的枷锁，若自己还要给自己套上这么一层道德枷锁，那女子生来便举步维艰，处处受限，终其一生不过旁人眼中一个道德傀儡。”
宋璃乔嘴唇嗫嚅着，轻声道，“这不是傀儡吧……就是，我们本该如此啊。”
“二妹妹，这世上从没有本该如此之事。”宋瑶枝将茶盏放下，纤细白皙的手捏上一块桂花糕，她尝了一口，才慢悠悠道，“你觉得本该如此的事，不过是站在高处之人，以自身喜好为标准，强行给旁人设定的标准。那不是正确答案，只是个人喜好。”
宋瑶枝说到此处唇边露出了点戏谑的笑，“通常，设定这样标准的人，都是男人。男人哪管你女人怎么活？”
宋璃乔嘴唇微张，瞳孔放大，仿佛听到了一番十分了不得的发言。
她有心想说不是这样的道理，却又无法反驳。
“长姐说得极是！我看书上说那些话的全是男人！”宋珉萱道，“以前我就觉得有些奇怪，但不知道哪里奇怪，现在终于明白了，他们提的那什么三从四德，从的不就是他们么！”
宋珉萱哼了声，“他们说的这些全是有利于他们自己的话，倒是要将我们这些女子逼死了。”
宋瑶枝没有接话，她慢悠悠地吃着糕点，吃完一块又来了一块。
她无心想要扭转宋珉萱跟宋璃乔的思维，因为她们并非一个时代的人，只是她并不希望她们受世俗规则所累，将自己逼至绝路。
至于她们会不会因此做出一些离经叛道之事，她并不在意。
因为她护得住她们。
她不会让丞相府走上末路，更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家人陷入绝境。
若真有那一日，这天下的君主，换个人做也是可以的。
包厢外响起敲门声，小二将她们的饭菜送了上来。
宋瑶枝点的全是补血的食物。
她只希望岑?不要给她找事做。
她这个人没有半点野心，若非被逼到绝境，她都只想当一条安安稳稳的咸鱼。
小二正在上菜，包厢外突然传出喧闹的交谈声。
“诶，你们听说没有，前些日子从边关回来的那位萧将军，他的夫人，就是丞相嫡女，听说在前几日的皇家秋猎上，跟当今圣上勾搭上了！”
嚯！
“赵二，你小子可别胡说，随意编排皇家之事，那可是掉脑袋的重罪！”
“我哪有胡说啊！我大哥在端王府上当差，当日也跟随端王去了秋猎，那天晚上不少人看见那位丞相嫡女从陛下的营帐内衣衫不整的出来了！”
“而且听说还是萧将军亲自将他的夫人献给陛下的！”
“此事我也有听说，我还听说陛下当日原本是要将丞相嫡女给纳入宫中的，结果被淑妃娘娘拦了下来，淑妃娘娘那是一千一万个不情愿啊。陛下倒也听她的，她说不行，陛下真就没负责。”
“可是写愿得一人心那个宋先生？”
“可不是。别看她说的好听，原也是个水性杨花，生性浪荡之人，说是愿得一人心，结果还没跟萧将军和离就爬上了龙床哦。”
宋珉萱啪的一声锤在桌面上，噌的一下站了起来，眼看着就要冲出去跟众人理论，宋瑶枝一把抓住她的手。
“做什么？”
“长姐，你没听他们说什么吗？”宋珉萱气的胸口都发堵。
宋瑶枝点点头道：“听到了，但你出去能做什么呢？跟他们大吵一架，说我跟陛下没有一腿，我们清清白白？”
宋珉萱抿着唇，明显就是这么想的。
“你觉得有多少人会信？”宋瑶枝笑起来，“三妹妹，这世上之人，大都只愿意相信自己以为的，你跟她争执，她不会觉得你在自证清白，而是会觉得你心虚。所以坐下吃饭吧，这不是什么大事。”
她说完自己先啃了个鸡腿，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谁都不能耽误她享用美食。
宋珉萱心中藏了一肚子的火，却无处宣泄，她被宋瑶枝拉回了座位上，手里拿着筷子，对着满桌的美食无从下口。
气了半天她实在气不过，啪一声将筷子扔到桌上，怒气冲冲地朝宋瑶枝道，“长姐，你为何不生气？他们都那样说你了！”
“因为不值当啊。”宋瑶枝认真道，“女孩子不能生气，会经期不调，还会乳腺增生。”
宋珉萱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什么增生？”
宋瑶枝：“哦……反正容易早死。”
宋珉萱：……
她以前是真的瞧不上她这个长姐，但最近发生的事让她对宋瑶枝有了些许改观。
至少她就做不到宋瑶枝这样面对恶言不动如山。
外面突然发出嘭的一声摔碗声。
“皇家之事是让你们随便议论的吗！”一道清亮的女声响起。
宋瑶枝耳朵微动，她觉得这道声音有点耳熟啊。
“听听你们说的都是些什么屁话，你们知道的这么清楚，我看瑶枝姐姐爬上龙床的时候，你们全都在龙床下面偷听是吧！”
宋瑶枝放下筷子，同两个妹妹说，“我先出去一下。”
她起身就打开包厢门，从二楼往楼下看去，一眼便看见了手握长鞭，英姿飒爽的冯曦，她身边还站着岑芳宁。
岑芳宁正出声道：“他萧子骞无情无义在先，他能娶什么郡主，宋瑶枝怎么就不能爬龙床？他俩半斤八两，说什么水性杨花，我看他萧子骞先是个大倭瓜！”
宋瑶枝靠在栏杆上哈哈笑出声，“郡主，你可真会说话。”
岑芳宁跟冯曦抬眼看去，岑芳宁看到宋瑶枝便面色复杂地皱紧眉头，“宋瑶枝你怎么在这儿？你在这儿怎么不早点出来！”
早知道她就不插嘴了！
旁边的人也看见了宋瑶枝，纷纷脸色大变，立刻错开目光，只当自己刚刚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