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竖都是死,豁出去了”
方安想了想,说道。
“方兄可要三思啊,我们言微人轻,万一搞错,不仅我们一家性命难保,英国公府也会因此破裂,那我们万死也难辞其咎啊”
薛物高声说道。
“说也死,不说也死,要是我们不说,死得更惨,说是三族,不说是九族,还是说了更好,何况要是真如薛兄所言,是那周夫人的问题,我们也就不会治罪了吗”
方安又说道。
“如此那方兄自己说去,别参合我”
薛物一听,也不想多说,而是到一边继续熬药去了。
方安见此也不多言。
“好,那我去说,有什么事,我一人承担”
方安向薛物说完,便告辞离去。
薛物回头看了看出门的方安,叹息一声。
造孽啊。
薛物在去之前,只是觉得这只是简单给张忠看一看而已,方安虽然大致给自己说过张忠的病症,但薛物一开始也只是觉得这只是一个简单的精气不足,好生调理一番,最多也就是以针灸之法,理顺气息即可。
可谁曾想确平地炸起了惊雷。
如今方安已去,其一定会将此事告诉太医院院使袁达或者院判洪泰。
而袁达,洪泰知道这事后,便会直接上报礼部尚书胡濙。
要真这样其影响,对目前大明来说,无异于一场地震,堂堂英国公府尽然出了此等丑闻,别说英国公颜面扫地,自己无论怎么也会受牵连吧。
算了,这事瞒也瞒不住,听天由命吧。
薛物叹息一声,继续熬制药物。
果不其然,袁达,洪泰听说方安密报后,大惊失色,立刻前来找寻薛物。
“你能肯定,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啊”
袁达问道。
“大人,下官可以肯定,这张公子的确精血有亏,绝无可能会有生育”
薛物拜道。
“那有没有可能是之前能生,但如今确不能生了”
洪泰也问道。
“此事我号脉之时也想过,但下官细细推演了一遍,又反复和张公子确认过,这张公子从小如此,情况也一直没有改观,而且仔细看张小公子和张小姐和张公子也确无相似,故而此事我可以肯定”
薛物拜道。
“此事事关重大,绝不能外泄,我再问一遍,你的确有十成把握?”
袁达又问道。
“此事下官一但搞错,那就是诛灭九族的重罪,下官岂能搞错,只是如今的问题是就算确诊,也无从证明张小公子与张公子的血缘”
薛物拜道。
“此事容后再议,这样你跟我立刻前往礼部大堂,向胡大人密报,一切请胡大人定夺”
袁达说道,于是薛物便与袁达一起,往大明门外礼部大堂而去。
礼部正在大明门外,与太医院也仅有一墙之隔,然要去礼部,必须从太医院出来,再入礼部公堂,故而虽然相隔很近,但也需要些许时间。
除去礼部和太医院外,其他六部大堂,六卿包括都督府,锦衣卫,銮驾库都在大明门外,只有三司,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位于城西的阜财坊内。
一路走进大堂后,袁达便让人向礼部尚书胡濙上报。
“禀大人,太医院院使袁达,医官薛物说有要事要面奏大人”
一属吏向胡濙拜道。
“有情”
胡濙正拿着笔书写着,头也不抬的说道。
不一会属吏便带着袁达,薛物二人走进。
“下官袁达(薛物)拜见大人”
二人向胡濙拜道。
胡濙可谓是明朝如今少有的元老级人物。
建文二年便高中进士,官至兵科给事中,朱棣继位后,又升为户部都给事中。
在永乐一朝,胡濙可谓一路高升,深得朱棣信任,不过这个时候胡濙做得最重要的一件事,便是在国内寻访建文帝朱允炆的下落,为此前后在全国各地寻访了十四年,足迹几乎遍布国内。
永乐后期时便高居礼部侍郎,只是朱高炽继位后,不怎么信任胡濙,便将其以太子宾客之名,左迁南京国子监祭酒。
朱瞻基继位之初,又将其调回,改为礼部尚书,并辅佐朱瞻基平定汉王之乱。
从此深受朱瞻基信任,除去礼部尚书外,又长期兼任户部尚书,主管大明财政命脉。
朱瞻基驾崩,胡濙与张辅,三杨四人同为朱瞻基托孤重臣,在朝中可谓举足轻重,毕竟张辅作为英国公,勋贵之首,三杨是内阁成员,大明柱国大臣,只有胡濙只是一个礼部尚书,而六部尚书中,也只有胡濙是朱瞻基的托孤之臣,其地位由此可见一斑。
终正统一朝,胡濙都是朝堂中顶梁支柱,土木堡之变时,也是胡濙坚定站在于谦,陈循一边,坚持不迁都,故而才扭转乾坤,最终转危为安,不是德高望重,四朝元老的胡濙,就凭当时于谦,陈循,朱祁钰等人的影响力,根本压制不住众臣。
更没有之后力挽狂澜之举了。
见二人一拜,胡濙放下了笔,抬头看了看二人。
“何事”
胡濙问道。
“胡大人,这……”
袁达刚一开口,便看了看周围的属吏,属员和杂役。
“什么事,直说吧”
胡濙脸色一沉,又说道。
“禀大人,此事关系重大,不好外传”
袁达拜道。
胡濙一听,大惊,这袁达可是太医院院使,也算比较正派的人,也非唐突之人,而胡濙本来也懂些医术,之前就与名医戴思恭探讨医经,被戴思恭赞赏。
何况这袁达也是受胡濙举荐才成为太医院院使,其如此说,那必然是大事。
“你们都退下,没有我的命令,不必前来”
胡濙对左右说道。
于是众属吏,文吏们便纷纷起身离去。
“你说吧”
见众人走后,胡濙说道。
“大人此事确是大事,和英国公有关”
袁达拜道。
“英国公?”
胡濙一听,惊呼一声,皱了皱眉。
难道英国公身体不适了吗,不对啊,昨日大朝英国公还气定神闲,身康体健啊,难道是因为英国公的公子张忠,他不是昨日大病呕吐,发热,见风了吗,也不对啊,这张忠虽然是英国公公子,然从小体弱多病,故而并未出仕,也未如其他勋贵一般,在锦衣卫和京营,各地卫所任职,就算是这公子病重,也没必要弄得这么神秘啊。
“英国公怎么了,难道是因为其公子病重吗”
胡濙问道。
“正是”
袁达拜道。
“袁达,你以为这是何处,英国公公子病重,也不至于这么神秘吧”
胡濙一听大怒,拍案怒道。
“大人,此事一句话两句话也说不清楚,大人也懂医术,也知那张公子从小体弱多病,今日这位薛医官便去与张公子诊病,发现了一些机密之事,故而下官才来密报大人,请大人做主”
袁达一见,惊出一身冷汗,也不敢欺瞒,向胡濙拜道。
“机密之事,那张公子有何机密之事”
胡濙一听,脸色又一沉。
心中又泛起了一些疑惑,虽然胡濙没有见过这位张公子,更没有号过脉,但是胡濙也听过张忠从小体弱多病,但这也没什么啊,其还不是活了四十多年,这怎么突然说起有什么机密?
这岂不让胡濙大惑不解。
“这还是让薛物说吧”
袁达拜道,薛物也走上前。
胡濙则转头看了看薛物。
我倒要听听,是何机密之事。
胡濙心中想着。
“禀大人,下官今日去给那张公子诊病,发现公子体弱多病,非气血不足,而是精血有亏,脾肾阳虚所至,我曾细细询问过,发现这自公子出生之后便有了,但应并不算严重,否则公子必然早已夭折,只是后来公子一岁之时重病一场,后有反复,多次之下,其体内亏损一定非常严重,我与其号脉之时,便发现其体内脾肾均已败坏,故而前日刺激过激,方有上吐下泻,下不了床,而这么严重的败坏,我也是第一次见,可以想象这绝非一日两日,一年两年便成,而是十几二十年,经年累月的累加所至,张公子体虚到如此地步,恐怕时日无多了”
薛物拜道。
胡濙听后大惊失色。
胡濙也算略通医术,如卫生易简方,芝轩集,律身规鉴,等医书,便是胡濙所着。
其怎会不知薛物所说的精血有亏,脾肾阳虚意味着什么。
忽然一种不好的念头从胡濙心中升起。
正如薛物所言,这张忠如此严重的病症,是十多年,二十多年更年累月积累下来的,恐怕来日无多,回天乏术。
只是胡濙担心的不是这个。
“你的意思?……?你有几成把握”
胡濙想了想,停顿片刻,问道。
“大人也懂医术,如此大事,下官也不敢隐瞒,下官可以以项上头颅做保,此事可以肯定”
见胡濙已知答案,薛物更加不敢隐瞒。
胡濙看了看薛物颇为坚定的眼神,点了点头。
对于薛物的医术,胡濙还是很信任的,其既然都如此说了,那么此事基本八九不离十了。
不过胡濙也不敢妄下结论,要不自己去看看。
胡濙想了想。
至少自己确定了,向张辅说明,张辅也不会有所怀疑,而要是薛物搞错了,张辅也不会受影响,但薛物可就惨了。
“走去英国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