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的……让你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有用的，到头来还整成警察，破起案来了……”
艾潼轻声抱怨着，却够着身子拿过一旁桌子上的平板电脑，打开轻点了几下，打开了philip的个人网站，展示给赵之余看，“是这个philip没错吧？”
“嗯，没错。”
艾潼顺着网站慢慢往下滑，这个网站做的极其简约，但却一点也不简陋，网站中间是一行行的歌曲名字，可以点击播放，收藏，还可以选择不同质量的音轨，黑色的主色调，烫金色的歌曲页面，看起来低调又华贵，最重要的，是整个网站上都没有互动功能，既不需要来访者登录，也不可以下载，甚至，连评论功能都没有，显然，这个网站的主旨，就是分享。
不需要别人反馈的分享，颇有些“愿者上钩”的味道。
这可不是正常艺人的做派啊，这个人，真高傲啊。
她随手点开一首曲子，低沉的音轨流淌出来，沉闷的情绪像是一瞬之间就涨满了整个房间，她微微蹙眉。
不仅高傲，还很孤独，她想，她似乎有些理解万琳为什么觉得这样的人把钱存在Safety很违和了。
“你在看什么？你是觉得哪里有问题？”
赵之余见她光看不说话，着急的问，她侧眼看了看赵之余，有些不情愿，还是开了口，“我想你说的对，这样的人，即便有资产，也不会拿到Safety保管或运营……我想，他也不需要运营。”
“哈？”
赵之余疑惑不已，看了一眼自己再熟悉不过的页面，“怎……怎么看出来的？哪里写的？”
艾潼指了指平板电脑的页面，“这种网站，看似简单，实则是最费钱的，网站主要由代码构成，通常来讲，搭建网站的时候会从几套常规的基础代码里选择，功能大同小异，搭建好了之后再调整，慢慢往网站里加其他的内容和功能，你也可以理解为‘模版’。”
艾潼仔细的说，赵之余认真的点头，像极了个专心听讲的学生，艾潼划了划页面，“你看，常规网站该有的功能它都没有，这也就意味着，这个网站的代码是单独开发的，你可以理解为‘定制’，这跟寻常做个网站可不是一样的钱，再加上后期维护，足以见得，从一开始，这个人他也不差钱。”
赵之余点头，很是认同，艾潼继续翻，“没有互动功能，意味着他拒绝听众的回馈，包括且不限于听感、喜爱程度，甚至打赏，讲到底，他就只想分享，你爱听听不爱听滚，他也不靠着这个吃饭，说难听点，他大概也看不上打赏的那两个钱，也不指着这个行当挣钱，你可想而知，这个人有多高傲，家底有多丰厚，底气有多足。”
“哇……”
赵之余佩服得五体投地，“我看了这个网站十来年，只觉得漂亮和好听，你竟然还能看出那么多门道……”
艾潼没答赵之余的话，倒是陷入了沉思，赵之余轻轻推了她一下，“想什么呢？”
“不是……”
艾潼微微皱眉，想起了一些往事，“我起初从Fiona的公司出来单干的时候，经纪人好像给我出过主意，说邀请这个音乐人合作，但……”
“但他拒绝了，对吧？”
赵之余接了艾潼的话，艾潼笑了笑，“没有，我们甚至联系不上他，你说的对，他确实低调又神秘，我记得当时我动用过一些家里的资源，但最终都没能问到他的联系方式。”
艾潼轻轻点头，“你的怀疑确实有道理，这样的人和老周……不应该扯上什么关系，况且……”
“他还很有可能送了五百万的帛金……”
赵之余说出这句话都觉得心虚，五百万啊，属于是她做梦都不敢梦的数额啊！
“送那么多的帛金，我只能想到两个答案，要么……他和周明一家关系甚笃，要么……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让他觉得愧疚……但关系甚笃，送帛金却用一个赠品信封，会不会……太潦草了？”
“但事关人命的事，他……又有什么理由觉得愧疚呢？”
二人你一言我一句，越猜越偏离原本的轨迹，赵之余心虚的垂下了眼，有些不敢接着往下猜了。
帛金嘛，无非就是个人情，红事送个祝愿，白事送个安慰，这钱是给刘芳慧和孩子的。
若是身为亲朋好友，送那么多的帛金却用个赠品信封，确实让人觉得不大有诚意，而人情世故，诚意是最重要的了。
那是不是意味着……
老周离世这个结局，让他对这母子俩觉得愧疚呢？
这命案，难道……和他有什么关系？
刘芳慧之前和林岚说的那些话还萦绕在赵之余耳边，显然，刘芳慧对老周离世的细节是清楚的，但她一点也不难过，还冷静的告诉工作人员要处理这本账簿。
老周那样的人，家庭不和睦很正常，但……刘芳慧会不会显得太冷静，太公式化了呢？
冷静得就像……这场葬礼，只是为了这笔大额帛金而办。
那么，什么情况下，才会“葬礼一开，帛金就来”呢？
要么就是周明因philip而死，philip有愧，要么……
就是philip和刘芳慧，做了什么人命交易。
赵之余的心头一跳，从脊背到头皮一阵阵发麻，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在想什么。
怎么可能啊！她从十几岁就喜欢到现在的音乐人，屏幕背后竟然是个不法之徒吗？
一个能够谱出那么沉静的曲子，一个那么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人，竟然也能和利益，和人命扯上关系吗？
是她自带的滤镜神化了他？
没准，他也和沐如芸一样，根本就是个心狠手辣之徒呢？
不，她不相信。
她的目光，重新回到了艾潼手里那个皱巴巴的信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