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横抱着姚贝儿,眼神仿佛一把匕首,淬着湛湛寒芒,所到之处寸草不生,无人敢直视他的目光。
他背对着江岸,因而没能看到水里的一幕。
段子矜宛如一只漂亮的海妖,从水中苏醒过来,仰着头冲破水面。
水花纷扬四溅,像散落的星尘。
夕阳微斜,每一滴水都随着瞬息万变的光芒而被染上潋滟的色泽,恰似她眼底里凝镌的美。
破水而出的刹那,颈间完美的曲线全然被撑开,一路向上便能看到她瓷白精致的容颜。
棕褐色的头发在水面上浮动着铺开,非但不显狼狈,反而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只能说,就连昏黄的落日都偏爱她。
不过此刻,没有人欣赏她的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岸边这个挺拔俊朗、气质沉冷的男人身上。
他的一举一动总能轻易夺走众人的目光,无论何时何地,永远都是万众瞩目的焦点。
段子矜怀疑自己在水里泡的时间太久了,泡的头晕眼花了,否则她怎么好像看到了江临的背影?
她缓缓划着水,往浅水区凑近。落水时鞋被冲掉了,她就光脚踩在那些锋利的砂石上。
离得越近,那背影就越清晰。
高大匀称的身材,英英玉立。熨烫得一丝不苟的西裤包裹着他修长的双腿。怀里抱着的女人无意间压住他手工定制的西装外套的袖子,袖口处露出了白得一尘不染的衬衫。
不必回头,她也认得出来,这个卓尔不群的男人,是江临。而他怀里的女人……
是姚贝儿。
幸好是在水里看到这一切,段子矜才没直接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
冰冷的水恰到好处的托着她的有意下沉的身体。
她不太能明白,为什么江临会出现在这里。
他不是很忙吗?
是巧合吗?
还是他这些日子所谓的“忙”,都是在忙这件事——和姚贝儿卿卿我我?
哦,那还真是很忙。
段子矜觉得有一股钻心的冷从四面八方压进她的身体里,寒意刺骨,又像针般密密麻麻,让她无处可逃。
岸上依然没人注意到她。
她在这里本来就是多余的。
如果肺活量够大、水又不这么冷的话,她情愿选择一头扎进水里游到江的对岸去,好过半截身子浸在冰凉的水里,看他江大公子表演什么叫一往情深。
米蓝被江临的气场逼的退了几步,嘴里喃喃道:“不是我,不是我……”
江临阒黑的眸子深不见底,俊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冷声喝问:“到底怎么回事?”
“我没有推她,是她自己跳下去的!”米蓝睁着大大的眼睛,慌乱中带着一丝执拗。话一说出口,全场皆惊。
姚贝儿是自己跳下去的?
傅言若有所思地看了看米蓝,又瞥了姚贝儿一眼。
江临的嘴角扬起,弧度锋利凉薄,“这种天气,贝儿会自己跳进水里?你当她傻还是当我傻?”
有些人认出了这个王者之风浑然天成的男人,是时常在新闻报道上占有一席之地的江教授。
但傅总是娱乐圈里只手遮天的大人物,放眼整个内陆影视界,无人能出其右。
江教授当着傅总的面教训他的人,无异于在打傅总的脸,可……傅总竟然什么反应都没有。
江临怀里的女人虚弱地拉住了他的袖口。
他垂眸,眉头微微拧起,口气不自觉地柔软下来,“贝儿?”
“你别怪米蓝,这场戏本来我就应该下水的。”姚贝儿无力地哑着嗓子道,“只是没想到,春天都快过去了,江水还是这么凉……”
“下水?”江临眉间的褶皱更深了,表情不悦至极,鹰隼般锐利的黑眸直直盯着傅言,“你雇的好导演,大冷天的就眼睁睁看着贝儿往水里跳?”
傅言的凤眸里亦是浮起几分疑惑和不悦,淡淡看向安邺。
后者想到什么似的,动了动嘴唇便要接话。
姚贝儿忽然不可抑制地咳嗽了起来,脸色惨白如纸。
“贝儿!”江临内敛沉静的眉宇间布满凝重的阴霾,“我送你去医院!”
她轻轻摇头,“戏还没拍完……”
他寒声截断道:“你想死在这儿吗?”
姚贝儿噤了声,乖乖闭上眼睛,心里却滋生出些许喜悦来。
江临这么紧张她,她还没有完全输给段子矜那女人……
这个认知让她觉得,她冒着严寒跳进水里受这一场罪,也值了。
她毫无血色的面容倒映在江临漆黑如墨的眼底,墨色愈发沉暗。
他抬头,视线凝向失神无措的米蓝。
薄唇微启,说出的话像细碎的冰渣,扎到人心底,“别让我再看到她。”
简简单单的七个字。
所有人都明白弦外之音——别让他在任何影视作品、广告代言里再看到她。
直白地说就是,从今天起,这个叫米蓝的女孩,将彻底消失在娱乐圈里。
她用了二十年打实基本功,塑练形体,学习怎么成为一个合格的演员。
然而,她刚刚开始的演艺生涯,却因为面前这个男人稀疏平常的一句话,走到了尽头。
米蓝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泪水氤氲了眼眸,片刻便涌了出来。
江临没再作半分停留,疾步抱着怀里的女人走向公路边停靠的轿车,在周亦程愕然的目光里,沉声道:“去医院。”
场地内鸦雀无声。
一时间,众人都反应不过来这巨大的变故。
傅言双手插在西裤的兜里,眄了江临的背影一眼,视线最终落在地上无声抽泣的女人身上,没什么情绪道:“安邺。”
安邺惊了惊,上前几步,“傅总?”
“你是不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傅言狭长的凤眸里噙着清浅的笑,笑意未达眼底。
安邺蹙眉,“傅总,我不敢,剧本已经为了姚小姐改了不下十次,她再怎么说也只是个演员而已。”
“有人愿意把当姑奶奶供着,你就做一两部电影给她玩又怎么样?”傅言笑容一敛,顷刻间便面无表情,“你是不是不明白,圈里不缺她这一部电影……也不缺你这一个导演。”
他的口吻平淡,好像只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安邺的心重重一震,神色紧凝地望着眼前的男人,“傅总……”
傅言的容貌很大程度上继承了傅家的优良传统,修眉凤目,挺鼻薄唇,他的气质与江临不同,江临是深沉内敛,心底藏着的思绪旁人难以分辨。可傅言是淡到骨子里、令人心悸的冷漠和凉薄,仿佛能被人一眼看到底,却根本看不出什么所以然。
他的轮廓也不比江临那般坚毅冷峻,而是种超越性别的俊美,不显女气,但透着一股阴柔。
正如一条盘踞的毒蛇,乍看上去不具攻击性,却是无形致命的毒。
“剧组很缺钱?”他问。
安邺没吭声。
傅言自己就是投资人,他下了多大的手笔,他比谁都清楚,也不指望安邺会回答,“请个替身演员很难?”
替身演员?!
触到这四个字的时候,周围人呼吸一窒,猛然想起了什么,不约而同地朝江面看去。
事发突然,他们几乎都忘了还有一位替身演员在水里没上岸的事!
所有人目光所及的地方,苍白削瘦的女人正用胳膊一点点划开水,吃力地往岸边走。忽而脚下一软,整个身子斜着倾倒进冰冷的江水中。
也许是精疲力竭,她没有丝毫挣扎就沉进了水下。
剧组的工作人员大惊失色,忙不迭地组织救援工作,“快,快,有人溺水了!”
这话像一把铁锤狠狠敲在米蓝心上,子衿!她还在水里!
米蓝撑着地面,慌慌张张地站起来跑到江边,几次差点被脚下的草木绊倒。
她的脸上还挂着泪,被江边冷风刺得生疼,此时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歇斯底里地喊道:“子衿,子衿!”
傅言闻言也顺着望过去,眸光一顿,语气倏然沉冷,他伸手如电,蓦地扣住了女人的手腕,“你叫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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