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和IAP的合作是公司最看重的生意,不出意外的话,早晨她惹恼客户的事,应该已经传到总经理的耳朵里,搞不好连唐季迟都知道了。
段子矜干脆把手机关了,打了辆车,往医院的方向驶去。
从G市出差回来以后,她还没抽出时间去看看爷爷。
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一如既往的浓重,段子矜隔着病房门上的玻璃窗,默默望着病*上脸色苍白的老人。
看样子,爷爷的情况有所好转,至少从重症监护室转到普通病房了。
她犹豫了一下,刚想离开,身后的护士却端着药液走来,边绕过她推开门,边对她说道:“段小姐又来看老爷子啦?怎么站在门口不进去呀?”
老人的视线挪了过来,落在她身上,那绝对称不上善意的眼神,让她如芒在背。
段子矜不禁露出苦笑,现在她想不进去倒也不行了。
*换完药瓶,又端着空托盘走了出去,病房里只剩下她和段老爷子两个人。
“你又来干什么?”比起段子矜的局促,段老倒是端出了主人的架子。
她叹了口气,平心静气道:“我来看看您,爷爷。”
段老眯着眸,目光矍铄,依稀可见当年的三分英气,“你真当我身边没人伺候了吗?把兰芝给我叫来!用不着你们姐弟两个假惺惺!”
段子矜不想与他吵闹,便淡淡道:“爷爷,你生病的事我已经跟姑姑提过很多次了。”
他这副身子骨对于无产阶级的姑姑一家,就是个花多少钱也填不满的无底洞。他第一天躺进医院,段子矜就跟段兰芝说了,本来只是让她过来看看老爷子,她却硬是害怕段子矜想诓她过来、让她掏钱出医药费,拖了半年多也没露一面。
“你跟她说了?”段老狐疑。
段子矜面无表情,“说了,姑姑忙。”
段老有些失神,“对,对……兰芝忙,她忙……那还是别来了。”
听着他喃喃自语,段子矜心中像是扎了几根刺,“爷爷,你就踏踏实实养病吧,等你病好了,姑姑就来了。”
段老警惕地看向她,神智不算清醒,一边的嘴角都抽搐了,“是不是那个小贱蹄子让你们姐弟俩来分我的家产?是不是她的主意,她把我儿子弄哪去了!”
段子矜眸光一冷,心中压抑着怒火。
如果母亲泉下有知,听到他的话,该心寒成什么样?
家产?他要是真有一毛钱的家产,段兰芝至于到现在连个面都不敢露吗?
“好好养你的身体,你的家产没人惦记。不想看见我,就别进重症监护室,否则我还要过来给你签字。”
段子矜甩下这一句话,没有再理会他的糊涂病,把新买的水果交给护工,转身便走。
住院部楼后是一座环境清幽的花园,不知为何上了锁,没人能进去,她也是偶然才发现树林里有一条小路通向那里。
从病房里出来后,段子矜径直走进了花园,跌坐在水池旁,将头埋进了手里。
过了许久许久,晶莹的液体渐渐从指缝间渗了出来。
不远处的树荫下,有个坐着轮椅老妇人,静静望着这一幕。
“老夫人,要不要把她赶走?”妇人身后身穿黑衣的保镖问道。
“不用了。”老妇人微笑道,“她能进来一次,叫本事;进来两次、三次,那就是缘分了。下次她再来的时候,请到屋里来陪我说说话吧。”
保镖为难道:“老夫人,可是大少爷吩咐说……”
老妇人眉毛一挑,“什么大少爷?他在江家是大少爷,在我陈家,就是我陈周氏的外孙儿!”
正说着,院子的栅栏门便发出几声响动,二人同时回过头去,只见一个身材挺拔高大的男人,迈着稳健的步伐走了过来,微光从他身后照来,将那轮廓修成一抹萧疏轩举的剪影,举手投足间尽显矜贵与优雅。
“外婆,林子里寒气重,你怎么在外面坐着?”他在老妇人面前蹲下,握了握她有些凉的手,蹙眉对身后的保镖道,“你就在这儿站着,也不知道老夫人拿件外套?”
保镖闻言赶紧去了,老妇人拍了拍他的手,“临儿,你孝顺,外婆晓得。可是天天在这房子里圈着,外婆也闷!”
江临“嗯”了声,黑玉般的明眸里浮上浅浅的思考,“那我改天让贝儿过来,陪您聊聊天。”
陈周氏嘴一撇,“那小姑娘不好,性格不好,外婆不喜欢。”
江临笑了笑,也不与她计较,“那您喜欢谁?”
“那边那个丫头,外婆看着就挺好。”陈周氏看向水池边,段子矜收拾好东西,正准备离开。
江临顺着她的话望过去,见到一个女人的背影,脸色不禁沉了下来,“外婆,怎么有外人进来?”
陈周氏伸出一只手指,狠狠戳了下他的头,“你这小子,在江家没学着什么好儿,净学他们家人成天板着一张脸!想干嘛?吓唬你外婆我?”
“我哪里敢。”江临露出一个顺从的笑容,眼底深处却是无垠的冷。外婆要是知道外面有多少人天天盯着这里,恐怕也不会这么自在了。看来这里的安保系统,还是要加强才是。
“那小姑娘,我看是误打误撞进来的,也不是第一次了,我本来也是想和她说说话的。择日不如撞日,你去把她给外婆叫过来!”陈周氏拉了拉江临的胳膊,作势想把他拽起来。
江临哪能真蹲着让她拽?忙自己站起来,掸了掸价值不菲的西装上落下的灰尘,深邃的目光又眄向水池的方向。
不是第一次进来了?
他的表情更凝重了些,单手插在西裤的兜里,眸中迸出危险的光,举步朝那边走去。
待他真正走到水池旁时,却是一怔。
“段子矜,怎么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