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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淼瑶进来的时候,唐旭宸正在穿衣服。

在核潜艇上,医务官别无选择,只能根据发病体现出的症状,给唐旭宸用了一些抗癫痫的药物。搭乘水上飞机到达三亚的时候,他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木林森与李金明随后把他送上飞往北京的专机,还一路把他送到疾病防控中心,让在此等候的水淼瑶对他做了一次全面检查。

“教授,非常感谢你的帮助与照顾,不过我得离开这里了。”

“你哪里也不能去。”

唐旭宸微微一愣,回头朝水淼瑶看去。

水淼瑶走了过来,把检验报告递到唐旭宸面前。

“这是什么?”

“你的死亡判决书。”

唐旭宸又是一愣,接住了检验报告,翻开看了一眼,随即就合上了,里面全是复杂的医学术语,根本看不懂。

“你得留下来接受治疗。”

“还有多久?”唐旭宸转过身,继续收拾个人物品。

水淼瑶咬了咬牙,说道:“三个月到半年,不过是最理想的结果。根据用小白鼠做的实验,如果你再次发病,恐怕……”

“我会小心,不会……”

“是否发病,根本不由你决定。”水淼瑶长出口气,说道,“这是一种用数十种高致死性病毒的基因片段合成的新病毒,主体就是当年感染刘雪丽的那种病毒,还转接了霍乱、天花与鼠疫等病毒的基因片段,甚至有狂犬病的基因片断,具有极强的致死性。大部分感染这种病毒的小白鼠在第二次发病后死亡。首先遭到攻击的是免疫系统,宿主将在免疫系统崩溃后死亡。每次发病,病毒都会根据宿主的个体情况发生变异,使某种对宿主威胁最大的基因片断的特性增强,从而在下次发病的时候彻底摧毁宿主的免疫系统。你得好好休息,过度操劳会导致免疫能力降低。”

“教授,你有孩子吗?”

水淼瑶微微一愣,说道:“有个儿子,快上初中了。”

“我也快当爸爸了,而且是两个孩子,一儿一女。”

“龙凤胎?”

唐旭宸点了点头,转过身来,对水淼瑶说道:“你也为人父母,肯定能够理解我现在的想法。一群疯子盗取了足够制作一枚氢弹的核原料,说不定已经制作成了氢弹,正试图将其在我国的某座城市上空引爆。”

水淼瑶锁紧眉头,没有吭声。她只是疾病防空中心的病毒专家,没有参与反恐行动。

“只看当前,我会留下接受治疗。”唐旭宸勉强笑了笑,说道,“我的妻子在国外,没有受到威胁。当然,我的子女也许会加入其他国家的国籍,即便在长大成人后,也未必会回到中国。问题是,不管他们说哪种语言,不管他们持哪个国家的护照,他们都是中国人,都是炎黄子孙。”

水淼瑶看着唐旭宸,她知道,唐旭宸不会留下来接受治疗。

“我无法陪伴他们长大成人,但是能给他们创造一个更加美好的未来。”唐旭宸勉强笑了笑,说道:“教授,你能明白吗?”

水淼瑶咬了咬牙,说道:“做为医生,我仍然得劝你留下来接受治疗。做为母亲,我能够理解你的想法。”

唐旭宸没再多说什么,提上装有个人物品的背包,朝房门走去。

“等等……”水淼瑶早就知道,唐旭宸绝不会留下来接受治疗,而且所谓的“治疗”只是让唐旭宸在这里休养。她掏出一个小皮包,走过去塞到了唐旭宸手上。“这是几支抗癫痫的注射药,出现发病症状后立即注射。虽然没有治愈效果,但是能减轻发病时的痛苦,希望有所帮助。”

唐旭宸点了点头,把小皮包揣进了裤兜。

水淼瑶暗自叹了口气,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受。

“对了,”走到门口,唐旭宸停下脚步,回头对水淼瑶说道,“开始说的事情,希望你能保密,不要告诉任何人。我们会尽一切努力抓住恐怖份子,但是不希望因为走漏消息而导致恐慌。”

水淼瑶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唐旭宸的意思。

“还有,关于我的病情,也请你替我保密。”

“可是……”

“相信我,现在最要紧的不是我的病。”

水淼瑶稍微迟疑了一下,又微微点了点头,只是这次她是在撒谎。

等唐旭宸离开病房,水淼瑶就掏出了手机。

此时,北京郊外的别墅里面。

回到北京之前,木林森接到了谭滔的电话。因为欧阳凤鸣他们抓住了安德烈波夫,而且让苏菲逃脱,所以在回到北京后,木林森与李金明就赶了过来。木林森出面之后,薛震远签署了给安德烈波夫的特赦令。谭滔已经把特赦令传真给瑞士国际事务律师所,还发了一份给欧阳凤鸣。

安德烈波夫交代了阿隆索的藏身之处,欧阳凤鸣已经安排情报人员把他送走。按照特赦令的附加条款,在确定情报没有问题之后才会释放他。如果提供的是假情报,特赦令将自动作废。

“……我跟杨诗琪现在就出发,预计在当地时间今天晚上到达……”

手机响起来,木林森掏出一看,随即起身走出了房间。李金明与谭滔没有跟出来,继续跟欧阳凤鸣与杨诗琪商讨行动方案。

“教授?”来到外面的回廊上,木林森才接通电话。

“他已经离开疾病防控中心。”

“检验结果出来了?”

“比我们想像的糟糕,最多只有六个月,也许只有三个月,要是再次发病,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什么?”

“电话里说不清楚,我把检验报告传真给你。”

“不,没必要。”木林森长出口气,说道,“你是说,没办法治愈?”

“我给你打电话,就是要谈这件事情。”

“你说。”木林森又朝门廊外面走了几步。

“他是不是快当父亲了?”

“我知道,他之前跟我们说过。”

“他的孩子将在什么时候出生?”

“两个月之内。”

“这就好,他或许还有救。”

“什么?”木林森立即锁紧了眉头。

“我们在小白鼠身上用了‘干细胞疗法’,虽然成功率不是百分之百,但是确实对治愈有帮助,而且是目前看来,唯一的治愈手段。如果可以,你得派人把他的妻子接来。如果他与子女的配型成功,就可以用他的子女的干细胞治愈他。虽然希望不太大,但是总比完全没有好得多。”

“这是唯一的办法?”

“如果有其他办法,我肯定不会让他离开。”

“明白了,我去想办法。”木林森长出口气,说道,“有消息,我再跟你联系。”

“好的,你得抓紧时间。配型、以及培养干细胞都需要时间,而他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行,我会抓紧时间。”

挂断电话,木林森回到了房间里面。

“欧阳,你们还在法国?”

“已经到了比利时。”

“李瑞佳在哪?”

“你找她干嘛?”欧阳凤鸣很是惊讶。

李金明与谭滔也有点疑惑的看着木林森,不知道木林森为什么要提到李瑞佳。

“老唐的病情比我们想像的还要糟糕,只剩下三到六个月的时间。开始,水淼瑶教授给我打了个电话,治愈他的唯一办法是‘干细胞疗法’,需要他的直系血亲的干细胞,李瑞佳怀着他的孩子。”木林森稍微停顿了一下,说道,“欧阳,你得去把李瑞佳接到北京,送往疾病防控中心。”

“我去。”杨诗琪说道,“我是女人,照顾她比较方便。”

木林森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欧阳?”

“行,就让杨诗琪去,我会把李瑞佳的住处告诉她。”欧阳凤鸣长出口气,说道,“问题是,我一个人无法完成接下来的任务。”

“我去新加坡跟你会合。”李金明开口说了一句。

“老李……”

“我等下出发,在樟宜国际机场等你。”根据安德烈波夫的交代,阿隆索在一年多前就去了新加坡。

“行,就这样吧。”

“伙计们。”木林森叫住了欧阳凤鸣,没让他挂断电话。“记住,不要在老唐面前提到这件事。”

“什么?”李金明立即锁紧了眉头。

“他要回来参与调查?”谭滔瞪大眼睛,显得很惊讶。

“他已经离开疾病防控中心,水教授没能留住他。”木林森叹了口气,说道,“你们知道老唐的为人,没人劝得了他。”

“他现在的情况,参与调查……”杨诗琪把话说到一半就没说下去了。

“我们需要他,他也需要一个坚持下去的理由。”李金明揉了揉额头,说道,“如果把他排挤在外,只会产生适得其反的效果。我们能做的,只是尽快抓到苏菲,结束这一切,免得夜长梦多。”

“不管怎么样,尽量让他留在北京,别让他参与外勤行动。”欧阳凤鸣说了一句。

“问题是,谁留得住他?”谭滔显然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木林森叹了口气,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如果早知道是这么回事,当初无论如何都不会让欧阳凤鸣去找唐旭宸。就算水淼瑶提到的办法管用,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而且听水淼瑶的语气,“干细胞疗法”的成功率不会高到哪里去。

或许,唐旭宸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只剩下最后几个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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