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淮扬城仍旧风平浪静。
在朝阳还未初升,街角还未鸡鸣的时候。
慕尘楼一如往常的打开了门,将墨姨清晨熬好的热粥和干粮摆在了屋外,待察觉物资准备齐,墨姨才准许在楼前敲响了三声锣,似是在提醒着街坊邻居们,今日的慈善堂照常开门。
三声锣虽然刺耳,但是在淮扬城百姓们的心中,它却比什么音乐和小曲都好听。
因为,这三声锣响,宣告了淮扬城旧时代的离去,也提醒着众人新时代的到来。
一个最起码不会忍饥挨饿,靠赌运气度过的凛冬
待首个捧着碗前来的人家出现,热锅下面的火堆还未烧旺,所以墨姨特意叮嘱楼内的伙计抬出预先烧好的泥罐,用力拆开泥封,正瞧见一股白茫茫的热气喷出,随后汤勺便挂在了罐边。
“都别着急!所有人都有的吃!”
墨姨让其他伙计赶紧站到各自的位置,随后朝着人群方向遥遥喊了声。
慕尘楼通过以往四十余日的表现,得到了所有淮扬城百姓们的认可,所以现场没有人会插队,也没有人会与墨姨叫嚣,即便是以往街旁的地痞无赖都捧着碗老实的等着,乖得像个正常人。
毕竟,当初墨子柒因为救过他们,所以被整座城的地坡无赖感激着。
甚至,他们看到有外乡人过来插队时,也会帮忙管理队伍,不想因为某些人打搅了一天的好心情。
“感谢墨老板,劳烦您转告郡主,等凛冬过去,只要郡主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我们,不论什么人都不能欺负她,不然我们肯定会帮忙出头!”
“好啊有你们这份心意,郡主的慈善堂也算有了回报你稍后要是觉得粥不够,还可以过来取,另外听说商会码头那里最近招工,想赚点钱贴补家用,我也可以帮你们介绍。”
“谢谢墨老板您简直比我妈对我都好”
本来街头混日子的地痞听到墨姨的话,连忙点了点头,随即略有些泪目的蹲在了街角。
想想也明白,如果有一份正经的工作,得到别人的关心和赏识,有谁想要当地坡无赖呢
机遇,墨姨给了这些人活下去的机遇与动力,地痞本想着赶紧吃完饭,然后将借来的碗还给墨姨,随后按照她的叮嘱去码头找工作。
却不料,一个人影刮过眼前,直接将他手中的碗碰掉,只听“咔嚓”一声!热粥撒了,连碗也碎了!
“奶奶的走路不长眼睛啊!”
地痞脑袋里窜起一团火,直接站起身,揪着那人衣领,便愤怒的吼着。
“哦对不起,我太饿了有点走不动路”
被地痞揪着衣领的人是白衣公子的模样,虽然看上去有些消瘦,但地痞却能感受到,那衣裳下面的肌肉格外匀称与饱满,如果他没有饿肚子的话绝对在力气上碾压自己
“你你骗谁啊,穿的白白净净的,长得还这么好看,你会吃不起饭?”
“唉这位兄台,人各有志,我的志向是前往神都考个功名,以后为国效力,至于长相不过是个皮囊罢了,如果如果我在淮扬城外没有遇到劫匪,我其实也不至于饿肚子的”
“劫匪?他奶奶的迟早有一天郡主会把他们揪干净!”
地痞见面前的白衣公子还算个汉子,这才松开了手掌,并拍了拍他的肩头。
“我这个人就喜欢和你们这种有志向,有学问的人交朋友,你要是饿看到那栋仙踪楼了吗?”
地痞伸手指了指墨姨发粮的方向,颇有些自豪道“吃饭管够!等你吃得肚子饱了,哥带你去码头扛粮袋子咋样?咱们两个五五分!”
实际上,地痞的因为长期缺乏锻炼,他的力气并不大,看到白衣公子有点底子,便想着蹭点便宜。
白衣公子自然也看得出来,不过他的心思似乎都放在了慕尘楼的热粥和馍馍上。
“啧行了,我带你去,顺便跟墨老板说一声,你是弄碎的碗!”
地痞柑橘白衣公子似乎真的有些饿了,便拽着他站在了队伍尾端,可劲吹了一遍淮扬城的风土人情和“疯郡主”后,终于来到了摊位前。
“墨老板对不起啊,不小心将您的碗给碰坏了”
“呵呵没事,我再给你盛一碗热粥吧,稍后去码头可不能饿着肚子。”
墨姨并没有怪罪地痞,待盛满了一碗粥后,才将目光落在了眼前的陌生公子身上。
“这位公子看上去好面生啊”
“我我不是淮扬城的人,只是想去帝都考功名,不想被外面的土匪劫走了财物所以”
白衣公子说着,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桌上的馍馍,墨姨见到轻声笑了笑,随即帮他盛好了热粥与两个馍馍,指着角落的板凳道“去那里吃吧,吃完将碗筷还回来便好。”
白衣公子闻言,连忙点头,随即来到角落的板凳上狼吞虎咽起来,似是吃得有些着急,还烫到了舌头和食道,吓得身旁伙计连忙盛了碗冷水,才缓解了痛楚感。
啧一表人才,沦落到这种下场有点可惜了
墨姨余光瞥着角落中的白衣公子,忍不住叹了口气,随即继续为其他人分发粮食。
直至最后一个平民取到了粮食和粥,墨姨才腾出功夫擦了擦汗,随后见到白衣公子将碗送了回来。
很显然碗内已经被他用雪水擦干净了
“感谢墨老板如果没有您的施舍,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没事不过,此时已经到了凛冬,你在淮扬城人生地不熟的,恐怕没有住的地方吧。”
“顺着这条河道,往下走不久前郡主盘下了几所宅院,专门是用来收留无家”
墨姨话没说完,忽然瞧见白衣公子咬了咬唇,当着众人的面朝自己深深地鞠了一躬。
“墨老板如果您不嫌弃,能收我在慕尘楼内帮工吗?我会查账,也有些力气,工钱您随意给点便好,只求能吃饱饭,在您的楼内有个住处,等凛冬过去,我再想办法去帝都。”
“求您了您的恩情,我未来一定会报答的!”
“这”墨姨余光瞥了眼柜台旁查账的吕伯,心知他每日的压力都很大,若是眼前这个小兄弟真有那种能力其实也未尝不可留在慕尘楼内
“那好吧,恐怕那小子只能自己去码头了至于你,你叫什么名字?”
“哦我,我叫金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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