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我收余恨,且自新,改性情,休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台上这般唱着。
时怀川歪着头靠在顾修玉肩上,侧眸看了看他的侧脸,笑言:“大帅对戏曲也有兴趣?”
“今天这唱的叫《锁麟囊》,讲的是一个富人家姑娘和一个贫苦人家姑娘同时出嫁,富家姑娘送了贫家姑娘一只锁麟囊的荷包。”
“谁知数年后命运反转,贫家姑娘靠着锁麟囊珠宝迅速起家后,原本天真烂漫的富家女子却尝尽了亲人离散家财散尽的,苦楚,两人在吃相逢,相认,结为金兰之好……”
顾修玉认真安静的听着。
摘下手套放在一边,冰冷的雪茄剪也顺便压在了黑色手套上。
带着薄茧的手细细的把玩着怀中小猎物的手,另外一只手则没进外套里,慢慢捏着后腰。
“所以这说明什么,说明送东西出去注定伤财。”时怀川恶劣的勾了勾唇角,原本惹人动容、心酸的故事忽而就成了另外一种展开。
“嗯,小财迷。”顾修玉赞同的点了点头。
时怀川扬了扬眉:“嘿,那必须的,咱可是要做貔貅。”
“对,貔貅只吞不出……”顾修玉意味深长的说着,捏着腰的手稍稍用重了一些力道。
这话,还能怎么接?
吃了肉的男人都是这么越来越烧的吗?
时怀川突然就僵在了原地,耳尖发烫的瞥了一眼,“嗯?大帅你挺懂啊……”
台下的戏唱到了这一折的尾声,台下响起一连串的叫好,却被一声女人的哭嚎给打破。
是那点了戏的二楼正中雅座里。
因为这尖细的哭声,如泣如诉,竟然比台上哀叹世事辛酸的薛湘灵更加的悲切几分,将台下的看客以及两侧雅间的人都吸引了过去。
一身素缟的女人捂着脸跌坐地上,憋了一肚子火气的男人正指着她骂骂咧咧。
“大帅,要不要过去看看?”
时怀川好奇的打量着那边,视线越过垂下的竹帘,侧身端了一杯只剩薄薄热气的茶水,轻抿着杯沿浅饮一小口。
顾修玉掀起眉眼朝着那边扫了一下,瞳仁中闪过一抹暗色,低垂的余光细细打量了一眼好奇的小猎物,轻笑着允了他的提议。
倒还是有些小聪明,懂得斩草要除根。
顾修玉的大掌拍了拍宁洧川的腰窝,起身将人牵紧,另一只手拿起手套和雪茄剪,这才发现桌子上还有一只乌鸦的存在。
“这是我养的宠物。”
时怀川注意到他的眼神,淡淡的说了一句,并且伸出手腕,乌鸦稳稳的落在他手腕上,不过刚刚停稳就被另一只手捏住了翅膀。
顾修玉微微皱眉看着乌鸦,然后将其挪到自己肩膀上,冷淡道:“在这待着。”
乌鸦做宠物。
虽然有些匪夷所思,不过也不算不能接受。
系统529在他松开手后,不满的扇了扇翅膀,然后就被两道眼神给生生的按了回去,气得它在制服的肩扣上跺了跺爪。
下次,一定,不选带翅膀的!
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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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包间。
顾修玉牵紧宁洧川,在走廊上迎面又和陆进舟不期而遇。
陆进舟有些诧异的瞧着两人握紧的双手,瞧顾修玉对此人如此看重的模样,心头打了个转,有了一番思量。
原来顾爷喜欢的是这样的。
难怪之前总听人说顾修玉不近女色,这些年不少阿谀奉承的人为了搭关系而送去的女人统统都会被扔出府门,原来,是拍错了马屁。
陆进舟谄媚的笑了笑迎上去打招呼:“顾爷,你也被惊动了?”
“陆六爷的耳朵倒是灵得很。”顾修玉轻描淡写的说了声,不留痕迹的将身边人往身后挡了挡,顺便附送一记阴冷的眼刀子。
他不喜欢,自己猎物被其他人打量。
陆进舟瑟缩了一下脖子,往旁边退开让出了路,目送顾修玉两人走了一段距离后回头和身边下人交代了两声。
让人去按照,顾爷身边那个人的样子,寻相似的少年过来。
这送礼,也得主打一个投其所好。
“陆六爷?陆家的?”时怀川同样注意到陆进舟,不过关注点更多地是在他那个姓氏上。
毕竟现在的泗古城。
董、白闹掰,董、宁也没结下姻亲,四家里唯一没有被波及的似乎就是陆家了。
“嗯,陆家排行老六。”顾修玉捏了捏他的手指,两人停在了闹出动静的那间雅间门口。
门口的小厮来不及询问,副官上前,直接将门咚的一声给踹开。
房间里一片狼藉。
上好的楠木椅子倒在地上,还缺了一条腿,沏好的茶汤泼在地毯上,茶杯碎了个豁口在水渍不远的位置。
铺在圆木桌子上的桌布被扯到了地上。
哀戚的女人被人扼住咽喉按在桌子上,衣领和袖口都被撕扯开,额头还淌着血水,鬓边簪着一朵白花摇摇欲坠。
是个熟人。
与此同时,台上的戏恰好也唱到了最后一段:“这才是今生难预料,不想团圆在今朝……”
此情此景,难免有些讽刺。
“李少帅没有离开泗古城,怎么也不说一声,我也好一尽地主之谊才是。”顾修玉瞥了一眼房间内,随意的抬手勾了勾指尖,侧眸在副官耳边吩咐了一声。
副官转身招呼来顾修玉的两个亲兵,将大帅的安排交代下去后又折了回来,没多久,两个亲兵提着一桶沁骨寒凉的井水以及顾修玉刚刚坐过的椅子回来。
台下听戏的看客够长了脖子瞧着二楼。
还没来得及看出个子丑寅卯,就被一队提着枪的人马给吓得不轻,抖抖索索的按照命令离开了戏园,至于戏班子以及乐师班子,都被关进了后台。
掌柜的刚冒头,就被眼前的阵仗给吓着。
来不及多问就被黝黑的枪口给逼了回去,叹了一口气,转身叮嘱着戏园子的人乖乖都待在后台不要出去。
无奈的嘀咕道:“祖宗哎,都是一群活祖宗,惹不起……”
台下一空,霜清园的大门被关上。
亮堂的灯火下,是凶神恶煞的枪管子,安静的仿佛掉根针都能听得清楚。
顾修玉禁锢着宁洧川坐下。
寒冷的井水被副官接过,朝着屋内扬了出去,打断了李祥的兴致,浇落了白琼蕊耳边的白花。
李祥冷的哆嗦了一下,脸色扭曲的看过来,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开口:
“顾修玉,怎么哪都有你……”
“没办法,新娶的夫人喜欢听戏,可惜正关键时候被打扰,所以过来瞧瞧究竟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