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垂拱殿。
在菊亭晴季乘船离开松浦津后,汪修齐召见了等候多日的熊若宫和木下藤吉郎。
在简单的寒暄之后,藤吉郎就迫不及待地询问:
“世子大人,最近王府接连两次天降异象,是何缘由?”
“这个不重要。”汪修齐表情平淡地回了一句,话锋一转说到了本次谈话的重点:
“召你们来,有几件事情要交代。
首先,对于散布消息,悬赏忍者刺杀一事,本世子很满意,八百支火绳枪随后你们可以取走。
另外,还有两件事要交给你们去办。”
藤吉郎眉毛间的皱纹顿时舒展开来,兴奋道:
“殿下言而有信,英武非凡。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我织田家定当倾尽全力。”
汪修齐抬了抬手,党骏把一份线装的小册子送到了熊若宫手里。
熊若宫拿着册子翻了翻,古井无波的脸上突然出现惊骇之色:
“亲王殿下要带着皇族来松浦津参拜神迹?”
“这个同样不是重点。重点是,本世子想要招募这月刊的分销商,就是可以把这月刊可以卖到所有国、郡、村的商贾。
由于是月刊,每月刊印一份,所以在一月内,必须卖到倭国所有村落。”
熊若宫皱了皱眉:
“一月内,卖到所有的村落,熊某倒是可以做到,可为何要卖此等刊物?
据熊某所知,哪怕是藩国的政令,也只是在城内发布,并不会进村,相关事宜,都是地方士绅或者村正代传。”
沉吟片刻,汪修齐还是把想法说了出来:
“本世子就是想让所有的倭国百姓知道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这个世界都有哪些好东西是值得他们去追求的。”
略一思索,熊若宫点了点头:
“明白了,如果要这么做,就必需通过各个村落的神社来做,因为只有神社的神官才懂得识文断字。
如果仅是货品信息,神社自然是不会购买,可这里面有天皇的信息,就没有问题了。
请问殿下,这小册子售价几何?”
“五文。”
“五文?”藤吉郎吃了一惊,他叫嚷道:
“这么好的纸张,还印着好多的文字和图案,才卖五文钱?要知道,就算一根针也不止五文钱。”
“就是五文钱,而且这钱是给分销商的,我宋国分文不取。”汪修齐补充了一句。
熊若宫轻轻放下小册子,苦笑道:
“殿下,这个时代的百姓,从出生到入土,很多人连纸张都没有摸过。
卖如此低的价钱,熊某担心他们会囤积很多,另做它途。”
“无妨,”汪修齐摆了摆手,不以为意:
“只要把上面的信息传递到每个人的耳里就行,至于他们是把这册子供奉起来,还是当做年画贴起来,本世子不在乎。”
“好,知道了。”熊若宫不再质疑,顿了顿,平和说道:
“不过,五文的确太廉价了,卖两百份才能得一贯钱,就算熊某愿意,那些跑腿的恐怕办事也不会尽心。”
“这就是熊先生的事情了,我要的是小册子上的信息及时地传递到倭国每一个角落。”想了想,汪修齐又补充道:
“当然,也不会让你们吃亏。
本世子以身犯险,除掉了尾张国的大敌伊贺众,价值几何,熊先生应该明白。
如果熊先生能把这小册子的事情办好,本世子再送你们一份大礼,一份避免亡国危机的大礼。”
熊若宫微微躬身:
“还请殿下明示。”
这小白脸还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啊……汪修齐心里腹诽,却是把目光投向泷捷。
泷捷会意,看向熊若宫问道:
“如今尾张最大的危机就是今川义元上洛吧?”
“不错。”
“今川义元上洛是冲着足利义辉去的,是也不是?”
“对,他们两家是同族。”
“如果足利义辉突然出了意外,今川义元还会上洛吗?”
闻言,熊若宫和藤吉郎脸上布满了震惊,藤吉郎率站了起来,激动问道:
“难道殿下要对足利义辉动手?”
上次谈话,藤吉郎就曾戏言,用五十万贯就可以悬赏幕府将军的人头,没想到宋世子这么疯狂,刺杀自己的悬赏刚刚结束,难道又要发布一个?
“不是殿下要动手,是你们。”
“我们?”刚站起来的藤吉郎又一屁股坐下,嚷嚷道:
“这怎么可能,那二条城防备森严,足利义辉不仅有大量侍卫保护,自己还是剑道高手,被称为剑豪将军。
最可怖的是,他的剑术教习是一代剑圣冢原卜传,这些年常伴他左右,根本无法靠近。”
藤吉郎嚷嚷的同时,熊若宫却是把目光投向了茶几上的小册子,略一思索,突然插话道:
“天皇要来松浦津参拜神迹,莫非这足利义辉也会来?”
“可能性很大。”泷捷点了点头,进而解释道:
“如果各个藩国都知道了天照大神降下神迹的事情,就算足利义辉想要阻止天皇来参拜,恐怕也无能为力。
而天皇对幕府的重要性,你等应该更加清楚,加上殿下昨日拒绝了足利义辉的使臣,综合两个因素,泷某以为,足利义辉亲自来松浦津的几率超过七成。”
藤吉郎眼睛一亮,顿时起身,郑重地弯腰行礼:
“殿下义薄云天,猴子佩服。”
熊若宫沉默半晌,看向汪修齐,郑重承诺:
“殿下放心,月刊之事,熊某一定竭尽全力,哪怕分文不取,也绝不会懈怠。”
闻言,藤吉郎也咧嘴大笑起来:
“不错,神迹的事情宣传越广,影响越大,天皇来参拜的阻力就越小。
只要天皇陛下来了,足利义辉必然尾随,虽然他剑术高超,还有剑圣相伴,但出了二条城,很多事情就并非不可能了。”
汪修齐手里捧着白瓷青花茶盏,茶盖轻轻磕着杯沿,缓缓说道:
“足利义辉的死活,本世子不管,但有件事情要提醒你们。
他不能死在宋国,从松浦津到京都途遥远,足够你们行事了,尔等要是把脏水泼到本世子身上,你们知道后果。”
熊若宫、藤吉郎相视一眼,忙是齐齐点头:“明白。”
……
松浦津,海滩演武场。
烈日之下,三百个上身赤裸的汉子正扛着木头在沙滩上奔跑,虽然个个汗流如注,腿如灌铅,却无人懈怠。
领头之人,扛着比普通士卒重一倍的巨木,边跑,边神情自若地训导:
“练兵就是练胆,胆壮则兵强,胆从何来?”
“艺高人胆大!”身后地汉子们异口同声地喊出口号。
“说得好,今日流汗练技艺,他时临阵少流血,都给我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