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松浦津,已是事发后的第三天。
此时,松浦津的港口和外城没有了往日的生气,就连向来热闹繁华的内城,也变得冷冷清清。
街道上,行人寥寥,贸易集市里,大量的店铺关着门。
一些先知先觉的商贾开始低价兜售资产,想在暴风雨来临之前,逃离这个地方。
更多的小商户和百姓犹如受惊的小兽,躲在枯枝烂叶下,瑟瑟发抖。
“内外城的治安是谁负责的?”战马上的汪修齐皱了皱眉,侧头看向一旁的泷捷。
“是鱼鸮将军许社武。”
对许社武这个名字,汪修齐自然不陌生,在定海之战的时候,此人就是胡宗宪第一个要策反的目标。
沉默片刻,汪修齐从怀中掏出世子令牌,对泷捷沉声下令:
“游隼将军听令。”
泷捷愣了一下,可看到汪修齐那凌厉的眼神,意识到了不是儿戏,他翻身下马,躬身抱拳:
“末将在。”
“父王不在的这段时间,由本世子接管宋国一切事务,现在命你去捉拿许社武与其同党,不得有误。”
“这……什么罪名?”泷捷本不想反驳,可许社武毕竟是王爷任命的封号将军,这也不能说抓就抓啊。
汪修齐嘴角微微勾起,冷笑道:
“尸位素餐,玩忽职守,任由流言散布,算不算?”
可许社武在王府后院出不来,如何控制流言散布……泷捷心里吐槽,却没有说出来,他知道这时忤逆汪修齐非常不智,何况那许社武也不是什么好鸟,他低头抱拳,沉声应道:
“末将领命!”
等泷捷带队离去,汪修齐才看向俞大猷:
“俞将军,命你带领黑刃,搜捕散布流言的谍子,能活捉最好,如果不能,就地格杀。”
“殿下放心,末将定当不辱使命。”俞大猷有些兴奋,可下一秒,他又带着疑惑问道:
“忍者擅长易容,如何分辨?”
汪修齐瞥了一眼俞大猷,叹了口气:
“给你送去的忍者资料都看了吗?”
“这……看了一部分,训练新兵太忙,还没来得及看完。”俞大猷略显尴尬地摇了摇头。
“这忍者,兜裆布的束法和普通倭人不同,他们将兜裆布从脖子缠到胯下,最后绑在腰际。”汪修齐无奈地解释。
“找到可疑的倭人,扒下他们的裤子,哈哈哈,末将明白了!”俞大猷大笑三声,一拨马缰,对身后的三百名武装到牙齿的黑刃队伍喊道:
“黑刃所属,随本将走!”
一时间,马蹄声声,甲胄齐响,使烈日下的松浦津城瞬间升腾起一股寒意。
接着,汪修齐又从怀中掏出一张信纸递给了党骏,交代道:
“找间书坊,把这安民告示刊印千份,贴满全城。”
“诺!”党骏声音高亢,再次追随世子征战,这让他有种莫名的激动。
汪修齐带着侍卫营还未到王府,毛海峰骑着马就迎了上来:
“殿下,你可来了。”
“情况如何?”
“后花园搜了多遍,什么也没发现。
另外,参加宴会的文武大臣在后花园被圈禁了三天,抱怨不断,快要压不住了。”毛海峰的语气里透着焦虑和无奈。
“都审问过了吗?”
“当夜智敏先生就审了,没发现问题。”
“走吧,本世子去给他们赔罪。”汪修齐点了点头,迈步朝府内走去。
经过前殿和广场,穿过走廊,远远就能看到花园外,披坚执锐的甲士在来回巡逻。
在花园的外墙下,每隔三步就有一个哨兵,每隔五步就有一个岗哨,将花园围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花园的入口处,一些披头散发,衣袍凌乱的官员扯着嘶哑的嗓子,在那里叫骂。
汪修齐停住脚步,对毛海峰说道:
“待会儿,放一个,在前日审核的清单上就勾掉一个。”
毛海峰一头雾水:“这是为何?”
“上课前点名,下课前再点一次,这样才能抓得完整。”汪修齐面无表情地说了句无厘头的话。
“殿下,你是说中间有人跑了?这不可能啊,这两天我一只苍蝇都没放出去。”
“两天前呢?在智敏先生离开,而你又未接防的这段时间。”
汪修齐没有继续给毛海峰解释抓翘课的技巧,而是快步朝花园入口走去,隔着还有四五米,他就拱着手,大声说道:
“大人们,辛苦了,为了抓住行刺父王的歹人,你们风餐露宿,无怨无悔,这足以说明尔等的清白和忠义,本世子在这里多谢了。”
见到世子和随行的毛海峰,甲士们立刻搬走了路障,让开了道路。
官员们有的堵在园门口,有的在不远处凉亭下休息,有的在大树下躲阴凉,他们个个头发凌乱,不少脸上还有被蚊虫叮咬的痕迹。
本来一肚子怨气的官员,听了汪修齐的一番话,心里顿时舒服了不少,但还是有些脾气暴躁的想要发难,汪修齐却是朝着众人深深作揖:
“父王生死未卜,本世子心急如焚,各位都是宋国的肱股之臣,心情应该和本世子是一样的,在这,修齐再次对大人们的忠义表示感激。”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官员都安静了下来,这个时候,从人群后传来叶宗满苍老的声音:
“世子,我等受罪事小,王爷如今还没有着落,这可如何是好?”
“叶伯伯,为何你也在?”汪修齐一脸的诧异。
“老夫也是参会之人,自然不能擅自离去。”众官员分开道路,叶宗满一脸疲惫的走到汪修齐面前,急切说道:
“殿下,其他都不重要,尽快找到王爷才是正事。”
“侄儿晓得。”汪修齐鼻子一酸,眼眶有些湿润,他感激地点了点头,转而对毛海峰说道:
“让大人们先回去歇息,记住,留下各位的姓名,此事一了,本世子要重谢在场的各位。”
看着一个个官员离去,叶宗满着急地把汪修齐拉到一边,不解地问:
“事情还未明朗,为何放众官员离开。”
汪修齐摇了摇头,挤出一丝笑容:
“叶伯伯,时穷节乃现,如今宋国面临危难,这些人又被憋了三天,是忠是奸还是骑墙,叶伯伯应该都看在眼里,这就足够了,至于找父王,关键点不在这些人身上。”
就在这时,泷捷带着十几个穿着制服,提着刀的游隼,从园林深处疾步而来。
见到汪修齐,他眼神复杂,快走两步,抱拳禀报:
“殿下,许社武不见了,搜遍了花园也未发觉踪影。不过末将可以保证,当晚审查,他的确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