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梁是朝鲜王李峘的心腹,是提拔起来制衡尹氏的,遇到这么好的机会,自然不会错过。
“原来如此!”李峘似乎想到了什么,顿时怒气攻心,高声骂道:
“尹元衡啊尹元衡,原来你派兵讨伐,选心腹为帅,就是想掩盖之前犯下的罪行,什么清剿倭寇,什么挽救天朝子民,全是借口。
宋国没接到密旨那还罢了,否则,你就是李氏王朝的罪人,是历史的罪人!”
这顶帽子太大了,压得尹元衡喘不过气来,他颤颤巍巍地挺直了身子,语气悲凉:
“老夫呕心沥血,兢兢业业几十载,为的就是我李氏江山,为的就是娘娘和王上。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今日王上要杀老臣,直言便是,何须说此诛心之言。”
此刻,严冰也缓过劲来,他冷汗直冒,不住地磕头喊道:
“领相大人句句属实,是卑职该死,胡乱言语。
那宋国使臣言语轻佻、相貌奇丑,一看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臣以为,所谓密旨之事,必定是杜撰……”
“够了,”文定王后出声打断,在宫娥搀扶下来到李峘对面坐下,带着商量的口吻说道:
“王上,此时计较过往,已无意义,还是想想接下来如何应对吧。”
李峘是在母亲的呵斥下长大的,虽然已经亲政,依然对这个老太太畏之如虎。
见对方已经放下身段和自己商量,他也没了脾气,只好叹气说道:
“母后以为,该当如何?”
“既然敌不过,那就谈。”文定王后淡淡说了一句,随即,又补充道:
“不过,调兵北上,拱卫王城,实属必要。”
话刚说完,就有宦官站在门口往里张望,想要开口,却又不敢。
文定王后面色不悦,看向那宦官,冷声问道:
“何事?”
宦官浑身战栗,连忙拜倒,哆嗦着禀报:
“娘娘,王上,兵曹李大人在殿外求见,说是有军情要奏,十万火急。”
闻言,文定王后心里一沉,难道说这宋军打过来了?要知道,平安道和京畿道就隔着一个黄海道,如果敌军乘船南下,两日便可抵达。
“快,让他进来。”说话间,文定王后心也乱了。
兵曹李浚庆,字原吉,算是明宗时期难得的能臣,此人不结党,不营私,刚正不阿,不畏强权。
几年前,也是由他带兵平息了乙卯倭变。
片刻后,一位面容冷峻,国字脸留长须的大臣快步进殿,行礼后递上奏报:
“王上,北方蛮夷犯我边境,来势汹汹,已破数郡。”
众人一愣,李峘面色煞白,刚想询问,却听李浚庆又说道:
“对马岛岛主宗氏遣使来信,要求岁遣船数量增至百艘。”
“百艘?”左相李梁大吃一惊,带着愤怒和疑惑问道:
“去岁才三十艘,为何今岁要增加这么多?”
所谓的岁遣船就是朝贡制度的一种形式,大体意思是,穷凶极恶的邻居拿着白菜到你家来拜年,想用几颗烂白菜换你家十斤猪肉。
按理来说,这肯定不能干啊。
可对马岛的倭寇全是悍不畏死的亡命徒,朝鲜国是又恨又怕,基本上都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只能通过限定朝贡船的数量来减少损失。
“宗氏信中说到,宋国出重金让对马岛出兵攻朝,但他们没答应,为此还得罪了汪直。
如果朝鲜国不给补偿,宗氏无法向岛民交代,也扛不住来自肥前国和宋国的压力。”李浚庆皱着眉毛,语气凝重。
李峘身子一软,昏了过去。
……
南浦港。
一栋碉堡的顶层,汪修齐懒散地靠在躺椅上,微闭双眼,沐浴着春日的阳光。
经过上次的大战,最近安逸了很多。
宋军再次占领了兼二浦,松林的铁矿、煤矿开始源源不断地运往福江岛和松浦津。
流民迁徙通道再次打开,辽东卫所的守军由于收了不少好处,对于要过境的流民,几乎不过问。
一条宽两丈的水泥路,覆盖了原来的官道,开始沿着迁徙通道往朝中边境漫延。
由于吃饭管饱,还有工钱,这导致流民和附近的朝鲜百姓热情高涨,纷纷投入到了基建的大业中,而且干起活来,格外卖力。
为了保障道路的安全,每隔数里,路旁就有碉堡耸立。
汪修齐还异想天开的在靠近郡县的道路上设立了关卡,取名高速公路收费站。
普通百姓免费使用,可朝鲜的富户商贾要走这条道就得交费。
一开始富贾商户们还抱怨不断,可碍于武力震慑,只能乖乖交钱。
可慢慢的,他们就发现了此道的好处。
以往拉货从南浦去安州,两百里路,要走八九天,可现在三天就行。
这不仅是效率提高的问题,用人和用畜成本都大大降低,刨除要交的过路费,居然还能增收不少,这让商贾们开始对这条奇怪的道路热衷起来。
不仅如此,南浦港的贸易集市已经开业,为此,叶秋笑得合不拢嘴。
每天都有上千担的鱼干、罐头被商贾们采购一空。
这换来的不仅有白银,还有马匹、生铁、铜矿、锡矿、白纸、桑皮纸等货物。
而这些货物,不是宋国紧缺的,就是倒手去扶桑可以卖高价的。
由于贸易和基建,平安南道的各个阶层,无论是商贾富户,还是平头百姓都对宋国人的态度改变了不少,从原来的畏惧、抵抗,渐渐变得欢迎起来。
林巨正收编了不少朝兵的俘虏,同时带上了新招募的五千人,总共八千人马去了北方。
而徐林留了下来,协助打理平安南道的民生事宜。
在汪修齐看来,朝鲜国的地盘,最好还是要用朝鲜人来管理,只要保证己方利益,他懒得去操那个心。
不知何时,汪修齐感到身上有些冷,他缓缓睁开眼睛。
此时,一道曼妙的倩影出现在面前,挡住了阳光。
穿浅碧罗衣,亭亭玉立的小侍女青青,鼓着腮帮,一脸委屈地盯着汪修齐。
“咋啦?”汪修齐一脸懵圈,不知道谁惹这姑奶奶生气了。
这不问还好,一问,少女眼圈就红了:“少爷,今日是青青的诞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