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苏媚现在的身份和能力,想要见区区一个叶清寒,再容易不过了。
所谓的私下谈谈,是她直接以苏总的名义去对方研究院参观,顺便聊聊合作投资的事。
负责接待她的,是研究院的董事长。
在研究院董事长身边负责陪客,端茶倒水,甚至都不敢轻易插嘴的,是研究院的执行总裁。
接待地点,是董事长的私人办公室。
姜来儿感觉自己整个人都麻了,像这种大佬的私人办公室,她以前来都没来过,今天初来乍到,竟然就是贵宾级待遇。
一开始的时候她还束手束脚的,但是一想到不能给她家媚媚丢脸,于是又让自己勉强稳住。
她没有觉得,跟她家媚媚这么天壤之别过。即便是当初她家媚媚嫁入豪门,她都还没有这么直观的感受。
今天亲眼见着,这位研究院的董事长都已经年过60,还对她家媚媚恭恭敬敬的,言词之间都是讨好,顿时就感受到了她跟她家媚媚之间的差距如今有多大。
啧。
羡慕?嫉妒?恨?
那是不可能的!!
姜来儿只觉得引以为傲,心里满是高兴。毕竟好姐妹发达了,越来越往上走了,她简直可以躺平了呀。
“苏小姐,既然您这边有意向投资我们研究院,那不如我带你在研究院里参观一下?”
这种作陪的事,老董事长甚至都不打算交到总经理手里,而打算亲自作陪。如今港城谁不知道,这位苏小姐,同时也是沈家少夫人,在继承了她丈夫的巨额遗产后,已经一跃成为港城女首富。
钱不钱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这背后暗藏的资源和人脉。
“暂时先不必了,我听说你们研究院有个叫叶清寒的,把他叫过来吧,我想见见这个年轻人。”
对于研究院的具体人事,老董事长没关心这么多。
于是问总经理道:“我们研究院有没有个叫叶清寒的员工?”
“有的。”
“去把他叫过来,苏小姐想见他。”
“好的,董事长。”平时威风凛凛的研究院总经理,在老董事长跟前生嫩得很,像个听话的秘书。
“我待会儿想跟他单独谈谈,可以吗?”
老董事长当即乐呵呵笑道:“当然可以的。”
…
“叶清寒,跟我去一趟董事长办公室。”
被总经理亲自找上,叶清寒心中惊讶。
“齐总,可以知道是什么事吗?”他试图提前打探消息。
然而就他这问题,齐总经理自己也不知道。
“你过去就知道了,先别问这么多。”
那位苏小姐只说要见叶清寒,又没说什么事,老董事长都不敢问,难不成他还敢问个清楚明白?而且别看人家年纪轻轻,隐藏情绪的本事却是一流,始终稳坐钓鱼台,一副微微笑着的模样,完全看不出心中所想。
叶清寒心里隐隐有些担忧。
在他见到苏媚和姜来儿的那一刹那,顿时明白自己刚才在来办公室的路上,那种不祥的预感从何而来。
老董事长很识趣地起身:“苏小姐,我有点事,就先失陪一下。还要喝点什么?我让小齐去安排。”
齐总经理:“……”就尼玛离谱!他都四十好几了,在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小姑娘面前被称作小齐。
最他妈离谱的是……
他几分钟后,还端了三杯黑咖进来。
研究院的尊贵客人喝就算了,叶清寒他一个员工配喝吗?他要是敢喝,简直没把他这个总经理放在眼里!
等齐总经理送完咖啡出去,将门带上,苏媚才慢悠悠开口说话。
“叶清寒,好久不见啊。”
叶清寒此时此刻还摸不准苏媚跟姜来儿到底知道了些什么……
是只发现了他跟时绣绣在谈恋爱?
还是发现了其它什么?
他暂时还看不透。
既然看不透,那就只能按兵不动。
“确实是很久没见了,苏小姐,姜小姐。不过苏小姐能让老董事长亲自接待,实在是能力非凡。”
这能力,他真是羡慕极了。
“那也比不上你能力非凡啊,竟然,能将绣绣那么佛系的姑娘拐到手。以前那么多男孩子明恋暗恋绣绣,她始终都无动于衷,你竟然能够抱得美人归,这能力实在是非常可以。”
苏媚说话的时候始终微微笑着,而她身边的姜来儿则是冷着一张脸,始终没说话。
叶清寒心中稍微松了松。
看苏媚这样子,应该只是突然得知他跟时绣绣谈恋爱,作为娘家人觉得心情不爽。而非知道他暗地里那些事,否则不可能还笑得出来。
“还是得多亏绣绣看得上我,否则的话即便我能力再出众,那于她而言,也不过是个陌生人。”
叶清寒把话说得很谦逊,如果真不知道他心里打得什么算盘,没有提前将一切调查清楚,只怕还真要被他蒙过去。
“既然就连你自己都说是多亏绣绣看得上你,那你为什么还要惹她伤心?”
姜来儿实在是看不惯这狗东西惺惺作态,话说得这么好听,实则目的那么险恶。
“看来绣绣是已经将我们之间发生的事,告诉了苏小姐和姜小姐。没错,惹她伤心这事,的确是我不对。在绣绣跟我母亲之间,我没有调整好其中关系,不过我发誓,绝对不会有下次。”
“男人的誓言能信吗?”姜来儿冷冷呵了一声。
“姜小姐大可放心,我母亲之所以上次跟绣绣见面时,聊得不太愉快,主要是因为她这人早年因与我父亲感情不顺早早分居,以至于脾气古怪。实际上她是刀子嘴豆腐心,当时嘴上虽然说得得罪人,可暗地里却叮嘱我一定要对绣绣好。
只要绣绣跟我母亲相处多了,之前发生的事绝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叶清寒说得信誓旦旦。
就在姜来儿还想继续咄咄逼人时,苏媚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以做安抚。
紧接着薄唇中便吐出一句极为苛刻的话,“感情不和,早早分居,以至于脾气古怪?难道不是金丝雀上位未遂,惹恼了金主大人,于是被喜新厌旧一脚踢开?”
叶清寒脸色瞬间就沉了。
姜来儿:“……”
艹!
牛批!
所以她家媚媚刚才阻止她继续无关痛痒的质问,是为了直接给叶清寒来个一击必杀?这简直就是直击痛点,甚至堪称杀人诛心。
“苏小姐这是什么意思?我知道你可能心里有气,但是我绝不允许别人诋毁我母亲!”
苏媚二话不说,只是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一份文件。
手指轻挑,扔在叶清寒面前。
“诋毁吗?你该不会真以为,我在来找你之前什么准备都没有做吧?你不如先看看这些文件,看看里面这些证据,有哪一张图片,哪一段文字是虚构的?”
一张照片从文件中滑出。
叶清寒瞳孔一缩。
他当然能认得出来照片上那一对热烈拥吻的男女,正是二三十年前,他的父母。
有文档,有照片。
文字描述的是母亲年轻的时候怎么勾搭上他父亲,然后怎么向原配挑衅。他父亲的原配虽然脾气软弱,可架不住跟婆婆情同母女,于是他母亲被他名义上的奶奶当街暴打,甚至还被打手强行扭送着游街……
伴随着文字描述,图片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叶清寒呼吸都变得急促。
“你怎么会有这些?”
他恶狠狠质问苏媚,跟刚才的那点谦逊完全不同,此时就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恨不得将敌人撕成碎片。
“随便找人调查了一下,没想到叶先生家里人的故事还真是精彩。”
“你觉得我配不上时绣绣,于是这么侮辱我?”叶清寒嗓音沙哑,眼底痛恨不已。
“事实而已,谈什么侮辱不侮辱呢。”
“可我记得苏小姐出生好像也不是多光彩吧?你似乎也是私生女,你的母亲似乎这些年也在孜孜不倦登堂入室。”
所以这个女人,她有什么资格用这种事情来侮辱他?
他们同样都是私生子女,谁也不比谁好到哪儿去!
这个姓苏的女人,不过是仗着有张好脸,得到了豪门嫡子的垂青,然后又阴差阳错继承了一大笔遗产,于是才在他面前耀武扬威。
否则的话,她的境遇只会比他更差!
她有什么资格在他面前高高在上?
“叶先生知道自己现在就像什么吗?”苏媚浅浅笑着,完全不在乎叶清寒刚才狗叫了什么,“就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跳着脚叫嚣。”
“是的呢,你刚才说的都没错,可是那又怎样呢?”苏媚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可你在我面前说这话,根本激不起我一点点的愤怒。但是我在你面前说这话,你却气得跳脚呀。”
像这种本来就是用道德来审判的事情,谁不要脸谁就赢了。
苏媚不要,所以在叶清寒面前,她稳坐钓鱼台。更何况她跟何娇女士,早就已经决裂,各种联系方式全部拉黑,完全没有了母女情分。何娇女士登堂入室,关她苏媚妹什么事?
但是叶清寒还要,所以才会气急败坏。
叶清寒隐忍而愤怒的眼神落在苏媚身上,仿佛自己受到莫大羞辱,只是碍于男子汉大丈夫,所以无法做出泼妇行径。
“啧,叶先生何必这么一副受害者的神情,我这都还只是提及了令堂自己持身不正,还对我家绣绣挑三拣四的事。另外还有更为下作的事,还没开始讲呢。”
苏媚就像一个绝对运筹帷幄的猎人,微笑着看向猎物,和善中又带着残忍。将自己跟猎物放在同等的位置上,而且猎物注定是要被狩猎的,不管它怎么挣扎狡辩想要逃脱,不可能改变命运。
“叶先生作为一个男人,准确一点来说,作为一个人,竟然能够下作到欺骗他人感情,来达成自己私生子翻身的目的,这属实是让人刮目相看。”
苏媚此言一出,叶清寒顿时脸色惨白。
她竟然知道??
她今天过来不仅仅是因为时绣绣上次在他母亲那里受了委屈,更是因为她已经知道,他接近是绣绣的真实目的!
一时间,叶清寒有种如坠冰窖的感觉。
四肢发凉,恐惧感席卷全身。
如果苏媚跟姜来儿不知道,他接近时绣绣的真实目的,那只要他肯伏低做小,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可一旦真实目的被揭穿……
此时此刻,叶清寒才知道,苏媚用心有多歹毒!
她分明早就什么都知道了,却始终没有把话说明白,应该就是为了一点一点羞辱他。
看他像个跳梁小丑一样,先是伏低作小,后是被激怒得面红耳赤,再然后是彻底崩溃……
“叶清寒,你放心,从今以后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苏媚就连威胁都是那么的轻描淡写。
叶清寒肩膀耷拉下来,好像瞬间被人抽走了所有精气神,只是眼底还蕴藏着些许不甘。
他喃喃自语:“我只是想堂堂正正出现在自己家里,想要拥有本该就属于我的财产,我有错吗?”
他有错吗?
凭什么跟他同父异母的叶森,一出生就仿佛生在了罗马,叶家所有的宠爱是他的,所有的继承权也都是他的。
明明叶森就像有病似的,性格叛逆,心理扭曲,叶家从上到下却都不肯放弃他。哪怕有他这个完全正常,甚至堪称优秀的私生子在,都不肯多看他一眼,更不肯承认他的存在!
人与人之间,凭什么有这么大差距?
他不甘平庸,难道有错吗?
“你当然没有错了,任何人不管做什么选择,对错都由自己担。你觉得自己没有错,那就是没有错。同理可言,我想要为了时绣绣报复你,我也觉得自己没有错。”
从心理学角度而言,不要跟偏执的人论对错。
因为每一个人都有一套自洽的逻辑,也就意味着,对错与否本就是个很主观的事情,谁也说服不了谁。
所以论什么对错呢,你对你的,我对我的,不就成了?
“所以你想怎么对我?”叶清寒仿佛认命了一般。
“这种事情怎么好现在就说呢,说了岂不是没有惊喜了。”
当然是一直处于提心吊胆中,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接下来会面对什么,才有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