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先生的记性也不错,不过萍水相逢,竟然也还记得我。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晏深。”
“商决。”
晏深?
沈焰?
“上次见商先生,没想到商先生竟然这么快能来巴罗州与亲人团聚,我很为你开心。”
“谢谢。恕我冒昧,请问晏先生对巴罗州熟吗?毕竟我初来乍到,所以想交个朋友,带我多在巴罗州转转。”
“还算熟悉,毕竟我在这里生活了很长时间。商先生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很乐意。”
两人隔着花圃,随意交谈着。
商决在心中暗自思忖,眼前这个男人说着十分纯正的伦敦腔,仿佛完全不记得自己在港城还有个家,他似乎完全把他自己当成巴罗州的人了。
估计,是杜祎对他做了什么。
他在苏媚那里看见过沈焰的照片,怎么说呢……
从照片上是完全可以看得出来的,沈焰属于那种极为高傲,锋芒外露,连眼神都十分犀利的年轻人。
而眼前这个晏深,虽然跟沈焰有着一模一样的脸,但气质截然不同。
温和内敛。
极其无害。
这是他对晏深的评价。
就像一株被人养在温室里的天山雪莲,很清雅高贵,很纯良无害,好像没有被任何外物污染过。不管是对人还是对事,都抱着最温和善良的态度。
两个人聊了一小会儿,相谈甚欢。
结果就在这时,杜祎站在不远处厉声呵斥了一句。
“你是什么人?在这里干什么?”
“晏深,你刚才跟他聊了什么?”
商决率先微笑着道:“杜祎小姐难道不记得我了吗?我们以前见过的,上次见面,是我的母亲托你给我带话。我最近回了巴罗州,特意过来谢谢杜祎小姐。如果不是你上次帮我母亲带话,让我燃起了回到巴罗州的希望,我可能不会这么快发奋图强回来。”
杜祎脸色稍稍缓和,但态度依然冷淡。
很显然对于商决的示好并不感冒,毕竟这世上想要讨好她的人多了去,这个男人算什么?
一个天生就只能坐在轮椅上的瘸子,她怎么可能将他放在眼里?
她甚至都吝啬于跟商决说上一句话。
只是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商决身旁的男人,语气严厉道,“晏深,我难道没有告诉过你,不要轻易跟别人说话吗?你怎么知道别人是不是抱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接近你?”
男人十分好脾气的朝杜祎走去。
“我知道,我记得,这不是想着这位商先生我们之前见过吗?更何况又是在家门口,难不成以你的能力,还能让我在家门口出事?我是完全相信你,知道没有人敢在你的地盘撒野。”
男人温和地哄着,杜祎就跟会变脸似的,瞬间心情大好。
商决:“……”区别对待这么明显的吗?
他手上要是有相机,还真想将刚才那一幕幕拍下来,然后转交给苏媚。让她自己好好辨认辨认,这样一个伏地做小的男人,真的是她丈夫沈焰?
看着不太像啊。
一个从小养尊处优,身居高位,如众星捧月一般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好的脾气?
“就算再信任我,也少跟不三不四的人来往,省得他们把你给带坏了。”杜祎无比傲娇道。
商决瞅着,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总觉得自己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真是见鬼!
他看杜祎撒娇,就仿佛见到了一条毒蛇娇滴滴的场景。不仅不觉得旖旎,反而觉得恶心可怕。
“这就是你对我的不信任了,难道在你心里,我就是那么容易被别人带坏的?之前说过,要给我多一点信任的。”
杜祎仿佛被抓住了把柄,神情有些不自然。
不想再跟男人讨论信任与否的问题,于是恶声恶气对商决道。
“你还待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紧滚!?”
“我只是想跟杜祎小姐表达感谢,没有别的意思。”
“已经收到你的感谢了,滚吧。”杜祎不耐烦的下逐客令。
她此时的注意力在商决身上,完全没有留意到,她身旁的男人在她所看不到的地方,眼神是冰冷而不含任何情绪的。
尽管明知道,做戏要做全套。最好是不管任何时候,都不露出任何破绽来。但有时候是真没办法,厌恶这种东西,不是想藏就能藏得住的。
尤其杜祎有时候做的事情,她对人的态度,都让人觉得生理性不适。
比如说此时此刻。
商决捕捉到了这一丝厌恶。
嗯?
他差点以为是自己看花眼了。
“还看什么看?让你滚,听不懂人话吗?”杜祎见商决视线落在沈焰身上,顿时愈发不满。
商决还能如何。
当然只能做出投降的手势:“好的,杜祎小姐,我马上就离开,你别这么生气。”
这女人……真他妈有毛病!
说话跟吃了枪药似的,开口就没有一句好话。而且她对那个叫晏深的男人,占有欲还不是一般的重。
要知道,他是个男人啊!又不是个女人!不过是跟晏深多说几句话而已,杜祎竟然就一副要吃人的样子,这占有欲得是强到变态的地步了吧?!
…
“他刚才跟你说了什么?”
杜祎斜了男人一眼,撂下一句质问,随即转头就进门。
她完全不担心沈焰不跟上,毕竟这两三年时间,他对他自己的身份适应良好,已经完完全全接受他就是晏深,而且也完全没有要想起过往事情的征兆。
果然驯男人就跟驯狗似的,驯着驯着自然就忠心耿耿了。
男人果不其然跟了上来,亦步亦趋。
语气稍稍有些无可奈何:“只是闲聊了几句,没说些什么。”
“闲聊聊了些什么?没说些什么,是说了些什么?”杜祎持续不断咄咄逼人,势必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他说他很感谢,你当初带消息给他。现如今来了巴罗州,希望能送一份礼物给你作为报答。可他又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怕不能投你所好,所以就随口问问我。”
杜祎半信半疑:“真的只是这样?”
“真的只是这样,不然呢?我跟他不过萍水相逢,见过一面,而且那一面还有你在,又没什么交情,难不成还能说什么交心的话?”
杜祎稍稍放下心中大石。
男人叹了口气:“小祎,你说过会逐渐学着信任我的。人与人之间如果连一点点的信任都没有,相处起来岂不是很累?我担心的不是自己累,而是担心你在日复一日的提防中,会累。”
杜祎眼神有些闪躲:“那我还不是因为太在乎你了,所以才会盘问这么多。”
自从她将沈焰的记忆洗掉之后,这个男人完全就是赤诚无比的。这一份赤诚,有时候真是让她觉得无处遁形。
“你又不是不知道,人心有多乱。即使是巴罗州,也不是所有人都卖我面子,万一有人想在你面前挑拨离间,达成伤害我的目的怎么办?”
“可你凭什么觉得,我会信别人的挑拨离间呢?”
男人语气极为温和,没有一点质问的意思。可越是这样,就越是让杜祎觉得浑身不自在,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似的。
但她可是杜祎啊,她怎么可能会做错?
“难道你不会信别人的挑拨离间吗?万一别人说得很肯定呢?万一别人给出的证据很充足,言之凿凿告诉你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呢?万一……”杜祎心虚的时候,就喜欢一连串的话吐出来咄咄逼人。
男人只是耐心等她说完,最后缓缓来了三个字:“我不会。”
“你……你说得倒是好听。”
“我不仅仅是说得好听,我是知行合一的。我一直说我们之间要相互信任,那我自己首先就会做到这一点。我会信任你,不管别人在我面前说什么,我都只相信你。哪怕你说这个世界只有白昼或黑夜,这个地球是方的而不是圆的,这世上所有人除你之外都是坏人,没有一个好人。我通通都相信。”
男人语气十分真挚。
而且他说话时是看着杜祎的眼睛说的,没有一丝闪躲,足可见他有多坦诚。
就这样的话,谁能扛得住啊?
即使是杜祎那也扛不住好吗?
“你说真的?”
“你觉得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男人淡然反问。
“那行吧,看在你这么诚恳的份上,我以后会给更多信任给你,尽量少猜忌你一些。”
“我记得某些人上次也是这么说的,只是好像没有做到呢。”男人语气带着笑意,在杜祎身后说道。
杜祎颇有些恼羞成怒:“你少在那阴阳怪气翻旧账,信不信我真生气了?这次我说了会做到,就一定会做到,懂吗?”
“好,你说什么我都相信。”
明明听这话应该是两个亲密无间的人在调情,可男人走在杜祎身后,嘴上说着花言巧语,神情却很冷漠,唇角甚至还勾起一丝讥嘲的弧度。
对于杜祎,真是越相处,就是越让他有种痛恨万分的感觉。
最开始的时候,他还经常会因为脑海中的记忆,而有种被分裂的感觉。毕竟脑海中的记忆告诉他,他是深爱着杜祎的男人。可实际上,本能的喜好却又让他觉得,他不可能会对这种女人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