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帮人真是没脑子,难怪在这里当狱警。”杨韬退至墙边,冷笑连连,“大小姐的人你们都敢动!”
“你是大小姐的人?”那几名狱警愣住了,纷纷看向狱长。
“别听他瞎扯。”狱长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狱长收了兰尼斯家族的好处,要折磨杨韬。他原本想得很简单,吩咐疤脸囚犯和他的同伙动手,自己摁住狱警,站在旁边看戏,等杨韬被折磨得差不多了再出来当和事佬。
这样的话,他自己不用出手,就不会得罪大小姐。
然而没想到,杨韬这么猛,三两下就干倒疤脸囚犯,还敢下杀手。
局面一下子摁不住了。
“我进来之前,经常出入丽星夜总会。我去城卫部自首的时候,也是大小姐的人陪着。”杨韬摆出桀骜不驯的表情,“你们打电话去城卫部问问,就知道我没讲大话。”
狱长的脸色涨成了猪肝色,尴尬住了。
杨韬说的都是真事,很容易查证。
狱警们看见狱长的脸色,顿时心里了然,一个个都垂下橡胶警棍。
虽说狱长是上级,他们得听他的命令,但当狱警这么些年,他们都懂得什么人不能惹。谁也不会为了狱长一句口头命令,就傻乎乎得罪达达里奥家族的大小姐。
杨韬施施然捡起自己的棉衣,又拿走疤脸囚犯的棉衣。
“别得意!”狱长咬牙切齿,“到了地面,就是你的死期。”
“怂货才会放狠话。”杨韬冷冰冰地盯着狱长,一副“你有种就现在开干”的架势。
狱长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夺衣风波告一段落,领完棉衣棉鞋,囚犯们重新排好队。
狱警在最前面带路,领着囚犯们走向某处目的地。
通过另一条狭长的走廊,囚犯们来到一处室内停车场。
停车场上停放着多辆运兵车,发动机“嗡嗡嗡”震动着。荷枪实弹的士兵屹立四周,眼神如鹰一般锐利,枪口有意无意地扫过囚犯们。
囚犯们按指示排队上车,杨韬钻入其中一辆的车厢。
运兵车的车厢很宽敞,但囚犯人数实在太多,加上臃肿的棉衣,一堆人挤在里面,混着脚臭味、汗味、霉味,那滋味真是酸爽。
幸好,杨韬在广场上当众立威后,其他囚犯都躲着他,不敢挤到他身边。
“砰!”
车厢满员,守门士兵摔上后车门。
车厢内没有亮灯,门一关,顿时伸手不见五指。
“谁是狱长派来的?自己站出来吧。”杨韬冷冰冰地说道。
除了广场上那个废物疤脸囚犯,他不知道兰尼斯家族或狱长有没有安排其他人对付自己,决定先发制人,用话语讹一下其他囚犯。
没有囚犯回答他。
杨韬又说道:“我直肠里有个毒气弹,是坐牢前为了自卫留的后手,一旦放出来,坐在这里的所有人都得死。”
如果车厢里有灯,囚犯们一定面面相觑。
这种带点扯淡的话,杨韬却说得一本正经,语气严肃。大伙儿一时间有点迷糊,不知道应该相信还是不相信。
杨韬接着说下去:
“我数三个数,你不出来,就跟着所有人一起死。
“三!
“……”
囚犯们彻底懵了,听杨韬这架势似乎是来真的。看过他在广场上的杀伐果断,没人敢认为他在开玩笑。
车厢密闭,只靠“嗡嗡”作响的通风系统换气呼吸,一旦真有毒气弹,除了有解药的杨韬,其他人都得交代在这里。
同处车厢的囚犯纷纷出言劝阻:
“有话好好说,兄弟。”
“你是大小姐的人,谁敢惹你啊~”
“兄弟,别太多疑,这里没人敢动你。”
“……”
然而杨韬丝毫不搭理其他囚犯的劝阻,继续数下去:“二!”
“等一下!”车厢角落响起一把沙哑的声音,如同破锣,“我是狱长派来的。昨天狱长来牢房单独找我,说今天坐车去天梯的途中会安排我跟你一辆车,让我摸黑刺杀你。”
“当啷~”话声刚落,一把小刀扔在了杨韬脚边。
杨韬捡起来,摸了摸,原来是把小巧的弹簧刀,锋利,便于隐藏。
“我当时不知道你是大小姐的人,才答应了狱长。”那把如同破锣的沙哑声音继续说道,“但是刚刚在广场看见你杀了疤脸,我已经放弃对你动手的打算。”
“你还挺有眼力见儿~”杨韬轻笑一声,不再说话。
其他囚犯也不敢说话,靠着车厢歇息,忐忑等待着,踏上不归的前路。
没多久,运兵车停下。
车门打开,手持枪支的士兵站在车外呼喝众人下车。
外面依旧是室内停车场,看不见外界,只能望见水泥墙壁与天花板。囚犯们抱着棉衣,排队走进一条宽阔的甬道。
杂乱的脚步声在甬道内回荡,去过地面的囚犯表情淡漠,第一次去的则是神色紧张,扭着头到处打量。
甬道走到尽头,豁然开朗。
甬道外是一个巨大无匹的圆柱空间,抬头往上望,一眼望不到尽头。
所有人心里油然而生一个无法无视的疑问——
我们究竟身处在多深的地底下?
圆柱状的石壁上,凿出了一个个坑洞,洞里摆放着一尊尊雕像,千手观音、断臂佛陀、怒目金刚、双头犬、无法形容的妖魔鬼怪……千奇百怪,不一而足。
荒诞,离奇,诡秘。
除了坑洞,石壁上还凿出了十多道“之”字形楼梯,蜿蜒而上。
这里就是人类当初寻找地下居所时,找到的那处墓葬。
一部巨大电梯发出“隆隆隆”的响声,从高空尽头缓缓降下。所有囚犯仰起头,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这部传说中的天梯,仿佛凡人仰视神迹。
天梯到达地面,扬起一蓬尘土。
电梯门往两侧缩进去,露出内里残酷的惨况。
从天梯下来的,竟然只有寥寥十一人,对比这群熙熙攘攘即将上去地面的囚犯,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这十一个人相互搀扶着走出天梯,有的身上带伤,包扎的布条渗出黑血,被冻成冰块;有的跛着脚,走路一瘸一拐;还有的脸色苍白如同死人,脸庞因饥饿而瘦脱了相,形销骨立,仿佛行尸走肉。
囚犯们自动让出一条路,无声目送他们走进甬道,背影渐渐远去。
“快点儿!别磨叽!”士兵用枪口怼着囚犯们的后背,催促他们登上天梯。
囚犯们拥挤着进入天梯内部,电梯门从两侧伸出来,缓缓合上。
数十条比成年人还粗大的钢缆拉动天梯,离开地面,徐徐上升。
“萧萧萧~~”
寒风掠过,囚犯们纷纷穿上棉衣,裹紧身体。
杨韬本不是伤春悲秋之人,这时候却忽然想起一句古诗——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附注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