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喝下那瓶特殊的水,成为杨韬的“第四件武器”,彭梦玲与杨韬就建立了微妙的心灵联系。即使是没有使用技能的情况,彭梦玲仍然能感应到杨韬的大概位置。
往南飞了一段路,眼底下出现一处公园。
植被茂密,绿树成荫,不少附近的上班族端着盒饭,坐在树荫下吃午饭。
彭梦玲转悠一圈,在一棵树下找到了杨韬。他坐在木条长椅上,手捧一盒干炒牛河,正在大快朵颐,大腿旁边放着一罐冰可乐,凝结的水珠顺着铝罐外壁滑下。
杨韬看见彭梦玲,放下干炒牛河,从衣袋里掏出一份小包装的曲奇,揉碎了,撕开包装,放在长椅上。
眼见杨韬没追问自己偷听的事,彭梦玲自然也不着急,落在长椅上,先祭一下五脏庙,吃起了揉成碎小颗粒的曲奇。[附注 1]
杨韬吃完干炒牛河,用袖子擦掉嘴上的油,仰起脖子“咕噜咕噜”灌下两大口冰可乐。
“啊——
“吃完油腻的东西,喝两口碳酸饮料,真的舒服。
“对了,你还是个人的时候,喜欢吃什么?明星是不是都有营养师,每顿饭精确到毫克,规定你要摄入哪些营养?”
杨韬打了个嗝,看向彭梦玲。
“你这个臭杨桃!什么叫还是个人?会不会说话!”彭梦玲心里吐槽,没有搭理杨韬。
“怎么了?又假装听不懂人话?”
冷不防地,杨韬的声音在心里突然响起,吓了彭梦玲一跳。原来是杨韬看彭梦玲没反应,使用【训鹰师】技能与她心灵相通。
【训鹰师】召唤师与雄鹰、麻雀等鸟类心灵相通,可以透过鸟类眼睛观察敌情,最长时间可持续 6 分钟。使用后进入冷却,冷却时间 6 小时。
“你能不能不要突然闯进别人心里,这样很没礼貌。”彭梦玲忍不住有点生气了,被人突然闯进心里,比小偷闯进家里还要感觉糟糕。
“对不起啦,别生气好不好。”杨韬诚恳道歉,“这样吧,以后我进来之前,先问一下你,给你个信号好不好?”
彭梦玲其实也不会真的责怪杨韬,毕竟自己受伤落魄的时候,是他救了自己,算是恩人,而且现在也要靠他查明自己坠楼的真相。
她哼了一声,说道:
“行吧,以后别随便闯进女孩子心里。
“上午在练舞房,我偷听到乐妈与几个高管讨论秘密。原来美琪她与别人男朋友那个了,还在宿舍过夜,被别人拍下了照片和视频,勒索公司 1000 万。”
杨韬哈哈一笑,说道:
“看那些高管一脸便秘的表情,我就感觉上午的事有内幕,果然被我猜对了。
“那些所谓的能量饮料,是那个勒索者寄来的吗?”
彭梦玲答道:
“乐妈和几个高管都是这么认为的,应该没错。”
杨韬反问道:
“这不合理啊。勒索是要钱,干嘛要下毒杀人?
“万一毒死了美琪,拍到的照片和视频不就没用了吗?摇钱树要是被砍了,经纪公司不可能还花 1000 万去维护,去买回照片和视频。
“这么简单的道理,勒索者不可能想不到啊。”
彭梦玲顺着这思路猜测道:
“之前在练舞房,你说过,下毒份量不是很重。有没有可能,勒索者没想要毒死美琪,只是想要恐吓一下,逼乐妈尽快给钱?”
杨韬迟疑道:
“不是完全没这种可能,只是不太像一般犯罪者的思路。
“你在练舞房里还听到什么?”
彭梦玲把陈乐与高管商量好的公关手段,悉数告诉杨韬。
杨韬听得笑了,说道:
“把脏水引到别人身上,这手段玩得六啊。”
彭梦玲有点不乐意,替公司辩解道:
“这也不能怪乐妈,她是为了保护整个团,保护 forever 的其他姐妹。现在大众对偶像明星那么高道德要求,这件事一旦爆出来,不只是美琪,整个团都会有污点。”
杨韬惊讶道:
“不劈腿,不破坏别人感情,都叫道德要求高?”
彭梦玲叹气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
“美琪是做错了,但是我觉得,不应该一杆子把她‘打死’,也不应该让团里其他姐妹一起承受非议。
“美琪她人很好的,以前参加活动,有些粉丝咸猪手,她都会让我站里面,自己站外面去应对那些咸猪手。我觉得她这次虽然做错了,但应该给她一个改过的机会。”
杨韬“嗯”了一声,转而问道:
“方丞丞叫她‘乐妈’,你也叫她‘乐妈’。陈乐不是你们老板吗?为什么叫她妈妈?”
彭梦玲答道:
“因为她真的像妈妈一样,很照顾我们这些艺人,工作上,生活上,都是无微不至。我和 forever 的姐妹们能有今天,多亏了她的培养。”
彭梦玲话还没说完,技能时间就到了,心灵相通突然中断。
靠坐在木椅上的杨韬缓缓睁开双眼,打了个哈欠,仿似午睡片刻刚刚醒来。
他望着公园内不断离开的上班族,继续刚才的话题:
“坠楼之后,你一直待在我身边,不打算回家看看父母,看看真正的妈妈吗?”
彭梦玲低垂着头,沉默了一会,才扑腾翅膀飞到杨韬大腿上。
杨韬会意,摊开手掌放在大腿上。
彭梦玲移动鸟喙,在杨韬宽厚的手掌上写下一个字——
怕。
杨韬感受到彭梦玲的心绪,沉默了。
近乡情更怯。[附注 2]
彭梦玲的心绪,就像多年断绝音信的游子,由于对家人状况一无所知,思念之情不自觉掺入了不安与疑惧。
家人还健在吗?
父母安康吗?
家里有没有什么变故?
听到的如果是好消息,那当然开心,可如果是坏消息呢?
比游子更惨的是,彭梦玲变成了麻雀,即使知道家里遭遇变故,她也帮不上忙。
有时候,不知晓家人的消息可能更好,心里可以存留美好的幻想。一旦有机会知晓,反而要面对可能残酷的现实。
白头人送黑头人,固然悲痛,但子女去探望中年丧女的父母,又何尝忍得住心痛。
杨韬站起来,拍拍屁股沾上的灰尘,打破沉默:
“方丞丞说你是被私生饭推下楼的,虽然我觉得不太靠谱,但终究是一种可能性。没准案发当晚要杀你的那个召唤师,现实身份就是个私生饭呢。
“走吧,去最近的医院看看。美琪应该被送到那里抢救,我们去找找线索。”
彭梦玲飞到他肩膀上,跟随他离开幽静的公园,重回喧闹的人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