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雷神抬头望着天花板,目光似乎穿透场馆的房顶,望向远方的云霄山。
同为滑手,小胖感同身受,眼眶里都是打转的泪花,就连彭梦玲这样事不关己的陌生人,都听得心情沉重。
“就这?”杨韬掏了掏耳朵。
“你什么意思?”飞雷神皱起眉头,语气中泛起怒气。
“住房不用钱,吃喝不用钱,治病不用钱,却不需要受益者付出,这不就是在养宠物吗?所谓的比赛,不就是宠物给主人表演吗?速降冠军,不就是主人看你表演得不错,奖你一条镶金的狗带吗?”杨韬一连三个质问,一点不留情面。
“说得这么难听,你不也是想要得到镶金的狗带吗?”飞雷神冷笑。
“我想要什么,到决赛那一天,你自然会明白。”杨韬微笑道。
“你进得去决赛吗?”飞雷神嘲讽道,转身向门外走去,“看完昨晚的比赛,我原本以为你很有胆量,有机会成为第四个五冠王,没想到你只是个不带脑子的愤青。”
杨韬朝飞雷神的背影高声喊道:
“你说你想挑战极限,超越自我。
“那我问你,没了主人的施舍,你填得饱肚子吗?你活得下去吗?你如果不认为自己是宠物,那你反抗过主人吗?你可能打不过,但是你尝试过种地养活自己吗?尝试过不吃塔尖人的嗟来之食吗?
“你想超越自我,前提是你要有自我!”
飞雷神脚步顿了一下,又继续往外走去,推门离开。
直到场馆大门重新合拢,小胖才反应过来,瞪着杨韬质问道:“你在干什么?”
杨韬摊开双手,一脸无辜,说道:“我说真话啊。”
“愤世嫉俗骂几句谁不会啊!你骂完了,你改变得了现状吗?”小胖气呼呼地说道,“有名师想要教你,为什么拒绝啊?你之前还去过他的场馆,想要拜师,现在人家主动上门,你怎么反而拒绝呢?”
杨韬笑道:“我留在你的场馆,你怎么反而生气呢?”
小胖说道:“我生气,是想看到你出成绩,拿冠军。我想要的,不是把你困在这里,收那丁点学费。”
彭梦玲看出来了,小胖是真把杨韬当得意门生了,真心为他好。
杨韬摇摇头,终于解释自己拒绝的原因:“我不去飞雷神那里,是为了造势。”
“造势?”
“对,造势。”杨韬举起砍掉尾指的手掌,“我当初去飞雷神那里,无论拜师还是踢馆,都是为了给他们留下印象。为了让印象深刻,我甚至输掉一根手指。”
“你这样做图什么呢?”
不仅小胖不明白,彭梦玲也很不解。
“为了得到参赛资格,为了决赛。”杨韬答道,“正如我刚刚说的,酒店里的人看我们在山道上速降,就像主人看宠物狗接飞盘,不过是酒足饭饱后的消遣。速降再精彩,看了这么多年,酒店里的人肯定看腻了。”
“所以你下雨天在山道上表演摔跤,逗主人一乐?”彭梦玲心里吐槽。
杨韬接着侃侃而谈:
“你当初不是疑惑,为什么那么多滑板馆,我偏偏要来这里吗?答案很简单,与我去飞雷神那里踢馆一样,我在讲一个故事,努力给所有人留下印象。
“一个历经挫折、不受昔日冠军待见的选手,在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场馆默默奋斗,最终一鸣惊人,进入决赛,与昔日冠军巅峰对决。
“这样的故事,正适合当作酒足饭饱后的谈资。”
小胖还是不明白,追问:“可是你已经拿到参赛资格了呀。能不能进决赛,还是要看你的实力,看你多轮比赛之后的积分排名。”
杨韬再次摇头,说道:“我所说的‘决赛’,不是拿到地下赛的冠军那么简单。”
“那是什么样的决赛?”
“到决赛那一天,你自然会明白。”杨韬打起了哑谜。
小胖气得要将板子摔在地上,看了看签名,不忍心,收住手,转身向二楼走去,嚷嚷道:“我今天没心情讲课,你自己练习吧。”
杨韬向小胖的背影喊道:“我一会有些事,要出去一趟。”
小胖没回应,也不知道听没听见,上到二楼打游戏去了。
杨韬将板子夹在腋下,走向场馆外。
一推门,雨声就迎面撞了过来。淅沥沥的小雨从天而降,组成一帘雨幕,行人或撑伞或用手遮挡头顶,匆匆走过。
云霄市似乎到了雨季,最近雨水频繁。
彭梦玲藏到杨韬的上衣口袋里,小脑袋顶着褡帘躲雨。
杨韬登上一辆公交车,往塔腰区而去。
雨水打在车窗上,模糊了视野。一幢幢蜂巢状住宅化成朦胧的影子,单调,重复,让人昏昏欲睡。日光渐暗,整个塔底区笼罩在灰暗之下,死气沉沉。
杨韬点亮腕带,搜索附近的律师事务所,不出所料,全都在塔腰区。
塔底区的大部分居民都是混吃等死,没有工作,不事生产,自然就没有收入,没有钱消费。任何商家在这里卖东西或提供服务,都只会亏本。
杨韬实际上也成了混吃等死的一份子,大块头发来消息,以后送货的活不再找他了。除非他在速降比赛里赢到奖金,不然他也是零收入。
杨韬点开筛选条件,按价格排行,发现这些律所的收费普遍不低,仅仅是咨询费,就在 200 塔以上,最便宜的是一家叫“浪涛”的律所,收费在 50 塔以下。
公交车到达终点站,停在塔底区与塔腰区交界处。
杨韬下了车,顶着淅沥沥的小雨,跟随导航走向浪涛律师事务所。
即使是雨天,塔腰区仍然显现出人气与烟火气。马路两侧那一幢幢的小别墅,虽然也是千篇一律的样式,但住在里面的居民颇有心思,用绿植、剪纸、涂鸦喷绘等方式,将别墅的外观装扮得与别不同。
一些别墅敞开了窗户,居民在厨房里忙活,食物挥散的烟气飘出窗外,融入雨幕中。
导航结束,杨韬来到目的地,出现在眼前的却是一家咖啡馆。推门进去,门上铃铛响起清脆的声音,咖啡的香气扑面而来。
“欢迎光临~”一名女咖啡师站在吧台后。
“你好,请问浪涛律师事务所怎么走?”杨韬问。
“这里就是。”
“这里不是咖啡馆吗?”
“哈哈,我们既卖咖啡,也提供法律咨询。生活不易,多才多艺嘛。”女咖啡师拿了条毛巾给杨韬,“你遇到什么法律问题?”
“谢谢。”杨韬接过毛巾,擦拭身上的雨水,“有个朋友在坐牢,我想捞他出来。”
彭梦玲一听这话就感觉不对劲,心想:“这个牢友不会是水龙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