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这些,小不点离开空房子,去正东、东北、西北三个方向重做一番相同的布置,摆下定时播放音乐的电脑和蓝牙音箱。
这时候背包已经被掏空,小不点找了栋居民楼开始扫楼。
每次,他都是凭空变出一把匕首,捅开门锁,暴力开门。每进入一个单元房,他都直奔卧室,拿走放在床头的闹钟。
由于闹钟是用电池的,所以即使是停电已久的末世,大部分闹钟仍在正常走动。
小不点尽量挑小巧的,搜刮了二十多个电量有余的闹钟,将背包装得满满当当。
这时候,数码城已经落入军方掌控,没再传出枪声,只剩一些负隅顽抗的幸存者零零落落发出惨叫。由于军方封锁楼道,一些幸存者慌不择路,爬窗逃生,结果脚滑坠落,临死前的叫声拉出长长尾音。
黑暗的数码城内,军用手电的灯光到处梭巡。大部分幸存者抛下武器,高举双手大喊“投降”,被押到数码城门前的小广场。有军人拿着画像,一个个比对幸存者的样貌。
彭梦玲猜测,军方应该在搜寻消失了的小不点,只是不知道杨韬状况如何。
搜刮完,小不点背着包来到西南方向,登上附近高楼的天台,俯瞰整个局势。
乌鸦在天空盘旋,夜风寒彻骨。
小不点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倒计时已至。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
“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
“什么样的节奏是最呀最摇摆
“什么样的歌声才是最开怀
“……”
东南、正东、东北、西北四个方向同时吟唱起巨大的歌声,在黑夜中回荡。
直到这时候,彭梦玲才看明白小不点的计划。
军方夜袭数码城,不仅尽量不使用枪械,还提前在外围清空感染者构建包围圈。归根究底,就是不想惊扰附近的感染者,遭遇围攻。
如今末世,最强大的已经不是拥有热武器的军方,而是不知疲倦不畏死亡的感染者。
小不点的计划,就是——驱虎吞狼。
在超市清理感染者的时候,小不点曾用闹钟吸引感染者扎堆。这一次异曲同工,嘹亮的歌声吸引来大量感染者,形成一个比军方更大的半月形包围圈,封住了军方往东、北、南三个方向撤走的路。
军方察觉到感染者的包围,却没有立刻向西撤离,而是命令东、北、南三个方向的军人开枪阻击感染者。
事与愿违,子弹没有阻挡住感染者的脚步,反而枪声吸引来更多感染者。在感染者之中,彭梦玲看见一种新型感染者,庞大如同小山。
新型感染者全身覆盖着蘑菇状囊肿,坚韧如铠甲,子弹打在上面仿佛挠痒痒,即使军人挺着刺刀扎过去,也无法刺破。与跑者、循声者依赖近身肉搏不同,这种新型感染者会投掷孢子块,进行远程攻击。孢子块一旦碰到地面或墙壁,就会爆开造成伤害,军人吸入了孢子更是立刻感染。[附注 1]
“这样都不撤走,看来他们是不杀了我们不罢休啊。”小不点站在天台,望着远处枪口喷射而出的火光,喃喃自语。
凄厉的惨叫响起,彭梦玲扭头望去,黑暗的数码城内,一楼的某扇窗户后,赤色烈焰昙花一现,武士刀斩出的四道月牙刚刚消散,化作飘零凋落的赤色雪花。
“这是武士刀的【细雨】技能!这傻瓜命真大啊,被军方围剿那么久还没死。”彭梦玲的念头转完没多久,一辆汽车就从地下车库里冲了出来。
数码城四周的建筑物内,密集如雨幕的子弹喷薄而出,将汽车打成马蜂窝。绵密的枪声持续了半分多钟,随着汽车脱离射程冲入感染者的包围圈内,才归于寂灭。
汽车陷入感染者组成的泥淖之中,动弹不得。杨韬踹飞前挡风玻璃,身披着火的毛毯逃出车外,身影淹没在大堆感染者之中,消失不见。
“这家伙命真硬。”小不点望着远处惨烈的战况,以为杨韬必死,却迟迟没有系统通知。
数码城天台响起巨大噪声,小不点扭头望去,看见直升机升上夜空,飞临军方包围圈外围。
包围圈东、北、南三个方向以及数码城内的军人开始向西撤离,直升机发射导弹炸塌他们身后的建筑物,阻挡感染者追击。
小不点从背包里掏出一个闹钟,拧动发条,设定闹铃在三十秒后响起。接着,他甩动胳膊,将闹钟远远地扔了出去,掉落在军方撤离的路线上。
“啪嗒!”
闹钟摔成一堆零件,没有响起闹铃。
附近的军人立刻警觉,灯光照了过来,但是照来照去也没有发现隐身的小不点。
“太高了。”小不点嘴上喃喃自语,脚下迈动步伐,来到天台边缘。他从脖子上摘下一条铁项链,迎风一抖,铁项链涨大成钩镰。
“新的武器?”彭梦玲心里琢磨,“上一次任务,我记得他脖子没有戴项链,是任务结算时兑换的?”
小不点手里的钩镰,乍看起来有点像小谢的钩索;不同的是,钩索是绳索连接着尖刃,钩镰则是铁锁链连接着钩状尖刃,而且是双头的,锁链两端都有尖刃。
拿着钩镰,小不点那初中生的身板显得分外“娇小”,像小孩子偷拿了大人的杀人利器。
小不点挠挠头,看着手里的钩镰。钩镰显然与杨韬的武士刀一样,是意念控制,渐渐缩小至匹配小不点的尺寸。
小不点转动手腕,甩动钩镰的锁链,带动尖刃高速旋转成圈,一松手,尖刃飞出去,扎进对面写字楼的水泥外墙。
拽了拽锁链,确认足够结实后,小不点双手抓紧锁链,整个人像蜘蛛侠一样荡向对面,从一扇敞开的窗户进入写字楼内。
钩镰随意念缩小,变回铁项链,尖刃因尺寸缩小自然而然从水泥墙里脱落下来,被小不点收回手中。
小不点迅速跑过走廊,来到写字楼另一侧的窗户前,掏出一个新闹钟,拧好发条。
铁项链再次涨大成钩镰,小不点故技重施,将尖刃扎进水泥外墙里,荡向对面的建筑。半空之中,他单手扔出闹钟,掉落在军方撤离的路上。
军人再次警觉,然而还是找不到隐身的小不点。
“铃铃铃铃铃……”
闹铃声响起,在夜风吹拂下传出去很远很远。
撤离路线的周边开始响起骚动,沉睡的感染者被惊醒、被吸引,循着闹铃声包围过来。
小不点荡过一栋栋建筑,扔出一个个闹钟。
早在小不点故技重施的时候,彭梦玲就离开了小不点的肩膀,自己在空中飞行。反正她是麻雀,不引人注意,而且不用跟随小不点荡来荡去,都快荡吐了。
自己飞行之后,她也看不到隐身的小不点了。不过她发现,小不点手握的钩镰虽然也会随之隐身,但扎进水泥墙里留下的缝隙却是能够看见的。
就连那些闹钟,脱手之后也会失去隐身效果。
在军人眼中,那些闹钟就仿似天外之物,自黑暗中乍然出现,无从捉摸。小不点就像鬼魅一样,缠绕在他们身边,无影无踪,却追魂索命。
撤退路线被堵死,感染者开始迫近,军人不得不依靠附近建筑组成阵型,开火攻击。枪声爆炸声又吸引来更多的感染者,源源不断,似无尽头。
军方身陷重围,无处可逃,败亡已是迟早到来的结局。
时限已至,隐身状态结束。小不点站在某栋建筑的天台上,望着不远处血腥厮杀的战场,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时候,对讲机里突然传出“沙沙沙”的杂音,接着是小谢那久违的声音:
“喂?小不点,收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