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之间的通道,专业的叫法是“铰接通道”,通道四壁环绕一圈的褶皱是“铰接棚”,脚下随地铁奔行而错动的合金地板是“渡板”。
小不点招呼杨韬与曹哥,一起发力,将渡板暴力打开。
两相紧扣的车钩,以及车轮碾过快速倒退的铁轨,立刻暴露在众人眼前。
这时候,黑长直女生来到了铰接通道,拉着男友跨过渡板,挤进最后一节车厢。
“你们在做什么?”倒数第二节车厢里,有好奇的乘客探头过来查看。
“我们打算断开车钩,让最后一节车厢脱离失控的地铁,最后逃出去。”小谢解释道。过来的路上,他已经听其他人讲过断开车钩的计划。
那乘客听了计划,慌乱起来,一边抬脚想要迈进来,一边向身后车厢里的人大喊:“快进来!他们要断开车厢跑出去!”
沉溺于恐惧的人们,仿佛溺水时抓到救命稻草,纷纷冲过来,想要挤入最后一节车厢。然而处于晚高峰的地铁车厢里,本就人满为患,杨韬他们五个加上那对情侣又挤了进来,超载的车厢已经塞不下更多的人。
“没位置了!滚回去!”曹哥将几名挤来的乘客推回去。
“这是地铁!我们想坐哪里就坐哪里!”乘客们推搡着曹哥,硬是要挤过来。
地铁驶过又一个站点。
夏宁盯着站牌,催促道:“下一站就是终点站了。”
曹哥急了,双手撑住通道两侧,抬脚将挤在前面的几名乘客踹回去,吼道:“快点啊!你他娘地磨叽什么!”
小不点摇摇头:“车钩有不同款式,这辆地铁的车钩,与我搜索到的不一样。我解不开。”
“废物!”曹哥推开小不点,从裤兜里掏出一支手枪,瞄准车钩,扣动扳机。
子弹打在车钩上,火星四溅。可惜钢铁的车钩并没有被打断,反而弹跳起来的子弹,击中了好几名乘客,惨叫连连。
“现在怎么办?”夏宁彻底慌了。
“找东西固定住自己吧。”一直旁观的杨韬,已经双手双脚缠住一根扶手栏杆。
话声未落,一记巨响从车头方向传来。
整个车厢仿佛被巨灵神挥动宣花板斧迎面砸中,突然间一顿,车钩断裂,铰接棚化为粉碎,玻璃窗炸裂飞溅,碎片四散。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力,将车厢内的所有人砸向后方,立足不稳的乘客摔成一团。
惨叫惊呼之中,爆炸兴起的热浪席卷而至,裹着玻璃碎片与各种物品,劈头盖脸打在所有人身上。
彭梦玲脑海中刚冒出“撞车”的念头,一块玻璃碎片已经飞到她身前。
生死悬于一发之间,一只手掌伸了过来,包裹住飞在空中的彭梦玲。玻璃碎片打着转划过手背,留下一道伤口,鲜血淋漓。
车厢脱离铁轨,侧翻在地,向前滑动一段距离后停下。
不幸中的万幸,由于他们处在最后一节车厢,撞车爆炸的伤害远不及地铁前中段,没有直接杀死车厢内的人。
彭梦玲扭头看去,手掌的主人正是杨韬。
杨韬一只手抓住彭梦玲,另一只手与双腿紧紧缠住扶手栏杆,车厢侧翻后,整个人悬在半空中。在他下面,是紧紧抱住杨韬双腿的小不点,四肢交缠,形似一只树熊。
小谢用钩索的尖刃插入车厢墙壁,绳索缠绕身体固定住自己。这时候车厢侧翻,他悬在车厢“顶部”晃晃荡荡。
曹哥和夏宁没有固定住身体,与其他乘客摔成一团。曹哥还好,身体健壮,没什么大碍,倒是夏宁的右大腿被飞溅的玻璃碎片割伤,血流不止。
“我们离终点站应该还有一段距离,为什么这么快就撞车?”小谢很不解。
“这是地铁,整条线路上不止我们这一辆车。跑在我们前面的地铁,肯定也是失控撞毁,堵住了终点站前的这段隧道。我们来到这里,不刹车自然就撞上去了。”小不点说出自己的推测。
“别聊了,不然后面的地铁撞上来,我们就死定了。”杨韬插嘴道。
“快点离开!这里很危险!”小不点向车厢内所有人大声提醒。
小谢空出一只手,取下车厢内的安全锤,敲掉车窗边沿的破碎玻璃,扒着窗沿爬出车厢。出去前,他将缠住身体的绳索解开,垂了下来。
小不点爬到杨韬身上,踩着他的后背,攀着绳索爬到窗边,翻了出去。
杨韬放开彭梦玲,随后爬出车厢外。
紧跟着爬出去的,是曹哥、那对情侣和几名乘客。
夏宁从衬衫下摆撕下布条,粗糙地包扎了大腿伤口。由于受伤发不了力,夏宁只能瘸着一条腿攀爬,幸好她上肢力量足够强,加上小谢从车窗外探身进来拉了一把,终于爬出车厢。
彭梦玲飞出去一看,幽暗的隧道被不远处的熊熊火光照得明亮,地铁如同斩成十几段的死蛇瘫痪在隧道里,承受着烈火的炙烤。
贴着隧道边缘,数个人影正在往回奔逃。跑在最前的是曹哥,其次是那对情侣、几名乘客、小不点和杨韬,最后是小谢扶着瘸了腿的夏宁。
残破的车厢里,不断有幸存的乘客爬出来。
有的人举目四望,茫然失措;有的人委顿在地,失声痛哭;还有的人察觉到不对劲,追着曹哥等人的背影逃离危机四伏的事故现场。
经历连番变故,彭梦玲有点疲累,飞回到杨韬身边,躲入他的西装口袋。
“呜——”
隧道远方,地铁的轰鸣如同雷声,滚滚而来。
“贴紧墙壁!”小不点顶着轰鸣声,声嘶力竭地大喊。
奔逃的众人纷纷停下脚步,侧转身体,后脑勺、后背、屁股一直到脚后跟,全都紧紧贴住隧道的墙壁。
车头大灯刺破黑暗,扎得人睁目如盲。
劲风刮脸,地铁从众人面前疾驰而过,一节节车厢飞速掠过。透过玻璃窗,一幅幅地狱景象如同连环画一般在众人眼前播放。
车厢内的状况,比众人原来乘坐的地铁更加糟糕。
更多的乘客受到感染,变成吃人的怪物在车厢内肆虐,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一边哭喊,一边徒劳地挣扎。门窗封锁的地铁犹如密室,无处可逃。
亮光消失,黑暗重临。
“趴下!”
小不点再次大声提醒,随即被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