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一声。
殿门被推开。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带着浓重药味的暖风。
传闻宫变当晚。
老皇帝听闻了事情之后，竟然晕厥过去。
后来再醒来，又得知了太子自焚，更是气得呕出了血。
身子骨每况愈下。
短短几日，清醒的时间都变得极少了。
不过此刻，肃王远远看去。
皇帝的状态却还好。
虽然依旧满面苍白，整个人看起来更加衰老。
但是仍然能从御榻上坐起来，能说话。
如此便够了。
“儿臣参见父皇。”
“还请父皇恕罪。”
“近几日京城乱象频发，儿臣忙的焦头烂额，实在抽不出时间过来见父皇。”
“这不，时局刚刚稳定，儿臣就过来给父皇请安了。”
肃王跪拜在地上，语气诚恳。
好似他真的是那个向下勤勤恳恳一心为国，向上孝顺君父的好贤王一般。
而刚刚还靠在御榻上的老皇帝注意到他的到来。
苍白的脸色几个变得涨红。
“孽障！”
“你还敢出现在朕面前？！！”
“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畜生事？！！”
“你竟敢领兵攻入皇宫？！！”
“眼里还有我这个父皇吗？！！”
“你逼死了太子！”
“你眼里还有半点亲情吗？！！”
“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东西！”
“朕真是后悔当初没能在你出身的时候，将你丢到恭房溺死！”
“...”
“呵呵呵...”
“父皇，您现在骂还有什么意义？”
“儿臣做都做了。”
肃王抬起头，轻笑着，眼中满是得意。
这神情看的老皇帝直咬牙切齿。
伸出一只手指，颤颤巍巍的指向肃王。
“孽障！你竟然还没有半点悔改之意？！！”
“悔改？！！”
“父皇，你在说什么？”
“儿臣做错了什么吗？”
“这还不是跟您学的？”
“您当年是怎么登上皇位的，您忘了？”
“您再看看，我的那些皇叔，除了一个早幺的秦王叔。哪一个有好下场的？”
“圈禁的圈禁，病死的病死，赐死的赐死...哦，不对，那些病死的皇叔是不是真的得了病，还两说呢。”
“父皇，您自己当年手段可比我这酷烈多了。”
“儿臣实在是不才，只是学到了您的一点皮毛！”
肃王满面嗤笑。
老皇帝却是一僵，通红的脸又硬生生的给憋白了。
他强压着怒火咳嗽了几声道。
“咳咳...”
“就是因为朕经历过这些！”
“这么多年来，没有一刻不心中悲痛遗憾！”
“朕曾一遍又一遍的告诉你们这些儿子。”
“不要自相残杀！”
“都是一家人！”
“争斗可以有！”
“但是身子里流着同样的血，还是要留点余地！”
“甚至，太子监国之前，朕都告诫他，让他放你一条生路！”
“都说坐上这龙椅就成了孤家寡人！”
“可是这也是可以避免的呀！”
“为何要这般心狠手辣？！！”
“哈哈哈哈哈哈...”
“父皇，您是在讲什么笑话吗？”
“难道您真的到了老糊涂的地步了？”
“在您的口中，这个位置就只是一把简简单单的龙椅吗？”
“您知道这外边有多少人想坐上这把龙椅吗？”
“您知道有多少人梦寐以求，想要获得执掌天下的权柄吗？！！”
“不过是为了几两银子，有些人都能豁出去。”
“更何况是皇位！是皇位背后数之不尽的权与利？”
“只有杀杀杀！！！”
“让所有想要争夺这个位子的人全都死了，才能坐稳这个位置！”
“否则，一旦心软一点，就只能自己死！”
“父皇，您应该知道的，权利的斗争从来都是你死我活的！”
“况且，您也不用在这里装慈爱，实在是虚伪！此处只有我们父子二人！”
“难道今日的一切不都是您一手促成的吗？”
“不是您一手培植了宁王党与太子党的争斗。”
“最后太子党败亡，太子身死。”
“宁王党成了新的太子党，在朝堂上一家独大没了对手。”
“又才扶植儿臣这个肃王党的？”
“您在纵容我们争斗。”
“高居龙椅的时候。”
“有没有想过此举会激发我们的野心。”
“有没有想过，下边的人不会让我们停下？”
“有没有想过！”
“这个时候不争就是死？！！”
“呵呵呵呵...”
“父皇，兔子急了都会咬人的呢。”
“你大概真的没有想过，我这样早就被你当成弃子的人，会跳起来，把你的皇位掀翻吧？”
肃王脸上化作森然冷笑。
眼中亦满是怨恨。
如何不恨呀？！！
原本给了他希望，却又将皇位传与太子。
要不就从一开始让他滚去封地，一生不得出境。
要不就干干脆脆的把皇位给他！
在这里被当成平衡朝堂的工具是什么意思？
“你...你！！！”
老皇帝张大了嘴。
却说不出话来。
看着眼前这个与自己有几分肖似的儿子。
却恍惚间看到了当年那个同样是以武力手段登上皇位的自己。
这副怨恨的模样，俨然已经是被权势腐蚀了心智。
权势是真的会腐蚀人心的啊！！！
“好了。”
“父皇，咱们还是不要废话了。”
“您现在再怎么骂我，也改变不了结局了。”
“后边的流程您也应该清楚。”
肃王从袖口拿出一明黄色的诏书。
“儿臣今日来见父皇。”
“就是想借父皇玉玺一用。”
“您大可放心。”
“等您退位之后。”
“您依旧是我大齐的上皇。”
“依旧是无尽的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儿臣终究是您儿子。”
“该孝敬您的，半点都不会少。”
肃王一边说着。
一边将手中的诏书递到老皇帝面前。
老皇帝看着那诏书。
那一瞬间，好似苍老了十岁。
过了好半晌，才木然的点了点头。
“好吧。”
“不过朕有个要求。”
“哦？您说。”
“儿臣听着。”
“泠珑那孩子...还有我那儿媳，以及一个孙子一个孙女现在落到你手上了吧？”
“饶他们一命吧。”
“太子已经死了，他们翻不起风浪了...你的位置稳了，就不要把事情做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