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季东阳就把沙盘做好送了过来,里面甚至装满了细沙。
“东阳哥,你真好,手艺更好。”
“你喜欢就好。”
丝丝拿回房里,跟她娘显摆了一回,才又出来。
“对了,那个人怎么样了?”
“之前醒了一会儿,喝了点水,又睡了,也没说话。”
丝丝哦了一声,也没再多问。只是跟着他出门,进镇。买了纸和线……其实上面要是画上点东西更好,可惜,他们买不起笔和墨。
季东阳打探消息却是毫无所获,那张脸,足以把所有人全都吓跑。好在,至少镇上没出什么伤人的事件。
到是有一个消息让丝丝多关注了点。
县府里来人了,四匹马拉的大马车,三辆车,前后还有人骑马开道……昨儿个晚上,进了罗家的大门。
大街上到处都在讨论那县府里的人,好生气派。连那丫环都比这镇上的小姐漂亮。
又有人说,罗家了不得了,要发达了。
也因此,丝丝跟她娘也被人拉出来偷偷议论了一会儿。让丝丝庆幸的是,到是没有人说她们母女不好,都说罗家全不是东西,宠妾灭妻。很为她们母女不值……
这样众口一致的语论,让丝丝不由好奇,是谁在帮她们母女。她准备回去问问娘,她应该是知道的。
至于那县府里的人?丝丝琢磨着,大概就是那联姻的来了。
她到是好奇,等这家来了人,知道这罗家将嫡妻关到祠堂,让小妾当家,会是什么反应。要知道,身份越高的,规矩越大啊!
“阿乔,你在掌柜的这里待一会儿,我去药房买点药。那里远,我回头来接你,行不?”
“我跟你一起吧。”
“不用,你在这里。”顿了一下,又道:“掌柜的这里有书,我跟他说了,你就在这看,就是不带走。”
“真的?太好了!那我在这里等你啊!”
“好。”季东阳背着背筐,飞快的离开。却并不如他说的,去了药房,而是另进小巷子里,在巷子里东绕西绕,最后进了一个更脏乱的巷子里,失去了踪影。等他再回到街上,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急急的去了药房,抓了些伤药,这才急急的赶回来。
丝丝老老实实的看书,因不求甚解,所以她看得很快。
书只是杂书,并无什么特别。到是字,全都是繁体字,笔画多,看起来又似是而非,让她好一通记忆。
可她没想到,这点小事,还是引起别人的注意。
“你能看得懂?”一个锦衣公子,十六七岁,带着两个仆人。眼底有着倨傲,却并无恶意。对于她,有些怀疑,更多的是好奇。
“看不懂。”丝丝将书快速翻完,就还给了掌柜的。还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尴尬的,腼腆的笑来。
掌柜的也没指望她懂,将书又呵呵的放回柜台下面。这才转向那位公子:“这位公子,可是有什么想买的。小店南北货都有,您看要不要……”
“南北货都有?口气到是不小。”锦衣公子手里拿着扇子,本来开着,这会一说话,啪的一声,合起来了:“我要买把匕首,你这里可有?”
“唉哟!公子,您可难为小老儿了,小老儿是普通百性,哪里有那样的能耐。”掌柜的赔着笑脸:“是小老儿嘴碎,咱这小店,就卖些寻常物件,居家过日子的用物。”
“也罢,那我就买些寻常的物事。干贝可有?”
“有,上中下等都有。”
“这南货算你有了,这北货么?貂皮你可有?本少可不要一般的貂皮,只要纯色的。”
掌柜的脸一僵,又苦笑起来。这位客贵是贵,只是不是善客啊!
“公子,小老儿店小……”
“哼,大言不惭。本少就说么,这小地方能有什么好东西。”锦衣公子拿扇子往柜台上一敲:“给本少说说,这小镇上,有什么有意思的事不?说得本少满意了,照顾照顾你生意。不然,别怪少爷我心情不好,砸了你的店。”
丝丝皱眉,这位公子这话,让她反射性的想起季东阳弄回来的那个人。这人只怕是冲着那人来的,就不知道,是敌是友。现在看来,不管是敌是友,全都是麻烦。
老板一听说照顾他生意,到是乐意招呼这少爷:“有意思的事?那可不少。过两天,就有集会。到时四里八村的都过来赶集,人多货多。还有唱大戏的……”
“赶集?本少爷还真没见过。不过,这些本少爷自己来看就行了。还有别的么?比如这镇上的人,有没有什么有意思的?”
掌柜迎来送往,眼色哪里能没有呢?他这打听话的调调可一点都不高明……可话到这份上了,不说点什么,只怕是越不过去。掌柜的立刻呵呵一笑,接着道:“咱这镇上的人啊,到也有一件事。不过,我到不知道是真是假。”
“什么?说来听听。”
“咱们镇上的两个混混,那是一辈子没干过好事。可这两人凶,在镇上逞能,没人能降得住。可前两天,这两人不知被哪位高人,给废了。”
“废了什么?”那公子一时没转过来,“我说你这人,怎么说话说一半。”
掌柜的咳了一声,嘴凑到那公子耳边,小声说了一句。便见那公子一下子就变了脸色……恰好,又有客人进门,掌柜的借机就去了一边。
丝丝也听到了掌柜的话。三个字:子孙根。
不过,她是好孩子,所以,她什么都听不懂。
那公子半晌才干咳一声,瞪了掌柜的一眼。“可还有什么有意思的?”
“唉哟,公子哎。您到是觉得什么有意思呢?哎,这还有一事。镇东头刘寡妇跟人偷情,抓奸的时候,奸夫被狗咬了屁股蛋子,您喜欢听不?”
丝丝憋笑得厉害,掌柜的是个妙人。
“您不爱听这个?哟,还有一事。听说,罗的嫡小姐也被那妾给逼着罗老爷给撵出来了,如今罗家是彻底妾室当道,一个正经主母都没有了……你说,这罗老爷是怎么想的?这不让人戳脊梁骨么?”
“什么?”这一下,那公子到是真的认真听起来:“妾当道,是何意思?”
“就字面的意思呗?”掌柜的望了望外面,声音压低:“这位公子,这事儿咱们镇上的人都知道。算不得什么秘密。那罗家自己都不要脸面啦……你说说,这罗老爷,为了个妾。给自己嫡妻嫡女头上使劲泼脏水,是个什么意思?那可是上了族谱,祭了祖宗的。他怎么就这么……”
这少爷脸彻底的黑了:“听您的话音,那罗家的嫡女嫡妻都被赶出来了。那现在里面的夫人小姐是什么人?”
“当然就是那妾和庶出的小姐了呗!唉,这妾可是可买卖的贱籍,能当夫人?”掌柜的不住的摇头。
丝丝却小心的观察着这公子的脸色,猜度着他的身份。
这人似乎挺在意罗家的事情。现在,脸都黑了。眼底冒着火,显然是十分生气的。他必然不是罗家的人,否则不会不知罗家的事。可罗家的事又跟他有关,想到之前听到的消息。
她大胆的猜测,这人应该就是那位县府里的人。准备跟罗家联姻的人家。
丝丝不由又看刀掌柜的,掌柜的话,当真是无心一说吗?
就在此时,季东阳背着背筐回来了。见有客,也没进来,站在门口叫她。
这公子加两个仆从看到季东阳的脸,吓了一跳。
丝丝则快速跳起来:“掌柜大叔,我走了。谢谢您了啊!”拿起她买的东西,飞快的跑出去。东西被塞进他的背筐里,她的手又被他抓住。
“你慢点,别再摔了。”然后才跟掌柜大叔道别。
走得不远,便听那少爷又问掌柜的:“这人是什么人?怎么,怎么这副模样?”
“都是苦命的人……”后面掌柜大叔怎么说,他们也就听不到了。
离得远了,丝丝才小声跟季东阳道:“我觉得,这人可能是来找那人的。他到处打听这镇上的事呢……不过,也可能跟罗家有关。他听到罗家的事,挺生气的。”
季东阳皱眉:“那咱们快点回去。要真是那人惹来的,我把他再送进山里去。”
两人急急的回到家,他们才发现,那个人不见了。
丝丝心中一突:“看来,果然不是一般人。应该是得了什么消息,所以才走的。”否则,一个重伤的人,这么急着走干什么。
季东阳屋里屋外找了一遍,“真走了。”
“走了也好,省得咱们再有麻烦。”可心里的不安却并没有淡化,反而越来越浓。而且,她觉得,她的肩膀又开始疼了。
“东阳哥,你找找,别留下什么痕迹。”她抬头:“天要不好了,估计要下雨。你再进趟山,别进深,弄两只兔子就回来,拿回来杀……把那血味遮一遮。”不知道动物血,跟人血味道是不是一样。可总要以防万一。
“听你的。丝丝,你先回去,这几天门锁好了。”又给了她一把小柴刀:“这个你拿着,收好。外面有什么事,都别开门。”
“东阳哥?”
“别害怕,晚点我给你送兔子吃。”
丝丝又进屋,绕了一圈,没发现有什么特别,才出来:“对了,那药呢?”万一人家打听治伤的药,也能顺出来。“这是什么药?”
“补身子的药。”
“你熬了,给二叔公喝。”
“唉,好。”
丝丝顿了一下,又道:“我估摸着,会有人来找我跟我娘。罗家的事,很可能会牵扯到我跟我娘。若是这几天有人来找我跟我娘,你别乱来。”
季东阳整个人僵了僵:“丝丝,你要回罗家了么?”
丝丝摇头:“难。”那个女人好不容易把她们赶出来,怎么可能再回去。只是,那位公子看着也不像是吃亏的。“现在这事不好说。你只记着了,如果不喊救命,你别乱动就行。记着啦?”
“记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