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楚国公天津遇刺?”众人都吓了一跳。
“没错。”吴昌时面带着一丝幸灾乐祸,“楚国公现在昏迷不醒,生死不明。”
内阁里的六位大学士都沉默不语,大家听到这个消息后,差不多都联想到了最近京中的那个传言。飞鸟尽,良弓藏。如今刘钧即将入京,偏偏刚到天津就遇刺了,这也太巧了一些吧。
晚膳的时候,崇祯与皇后、太子一起用膳,期间皇后和太子看他的眼神总有些不对。最后,崇祯瞪了太子一眼,“你有什么事情想说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父皇,儿臣听闻皇兄在天津遇刺,此事与父皇有关吗?”
啪的一声脆响,崇祯实在没忍住,给了太子一耳光。
“放肆!”
太子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挨崇祯的打,当场愣在了那里。皇后也愣了,没想到皇帝反应这么激烈。
皇帝如此激烈反应,却越发的让皇后和太子认定刘钧遇刺之事就是皇帝暗中指使了。
崇祯长叹一声,“朕一时有些气恼过头了,但你们怎么能听信别人瞎说就胡乱怀疑朕呢?”
尽管接到楚国公遇刺的消息后,崇祯就立即派了大臣带宫中最好的御医前往天津,但上自宫廷朝中,下自京中百姓,都在怀疑楚公遇刺就是皇帝鸟尽弓藏。一时间,京中议论纷纷,连朝会之时,大家看向崇祯的眼光都是怪怪的。
不少百官都在暗自惊叹,没有想到皇帝如此果决,说干就干。而且居然还来刺客之样的手段,厉害。
崇祯在廷上派大理寺和刑部和都察院三部会查,并派锦衣卫和东厂配合侦辑此案,务必要把刺案查个水落石出。
不过绝大多数人都已经认定此事就是皇帝所为,现在搞这么多动静要调查。肯定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甚至大家都直接把目标锁定为东厂,认定是东厂的人动的手。
毕竟锦衣卫指挥使是刘钧的叔父,只有东厂嫌疑最大,他们向来就是皇帝最听话的走狗。
崇祯很委屈,黄泥巴掉进了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他比所有人都更想早日查明真相,还自己一个清白。
满天下都以为楚国公是他派的刺客刺伤的,但他比窦娥还冤。崇祯并不想让刘钧死,虽然他也忌惮刘钧掌兵,可刘钧到现在都还没表现出半点不当之举。反而他和大明却处处需要刘钧。
既需要刘钧训练出来的这支精锐楚军为大明守边卫疆,需要他们将来再征辽东,平灭鞑虏,也需要他们去剿匪平乱。
甚至崇祯还需要刘钧为朝廷解决新的财政危机,现在朝廷银库里可又空了,崇祯比任何人都希望早点见到刘钧回京,就等着刘钧帮忙从四海银行借出钱来,等着他想办法把关税商税重新收上来。
这些换了任何一个人,都是不如刘钧的。他又怎么会希望刘钧死呢。除非他脑袋发昏,否则都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杀刘钧,还是派人暗杀。
你可千万别死,你死了。朕就真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天津。
天津巡抚马士英长吁短叹,觉得自己躺着也中枪。他本是万历四十四年进士,与阮大钺同科,后来任南京户部主事。天启时外出任知府,崇祯时一路顺利的升到了宣府巡抚。
结果刚到职一月,就得罪了镇守太监王坤。惨被夺职。王坤当初告发他贪污,其实不过就是几千两银子,完全是按当时官场惯例,谁不是如此?王坤怼他,不过是因为他孝敬的少了。
当时连东林复社的许多人都上书,称这是阉党构陷。
此后数年,马士英一直呆在南京,与因陷入阉党逆案同样被夺职的同年阮大钺相结甚欢。之前,周延儒图谋复起,复社为之奔走筹款,阮大钺就出了两万两。等后来周延儒先入京为吏部尚书,随后入主内阁,周延儒打算启用阮,结果被次辅吴甡所坚决反对。
最后周延儒只得告诉阮大钺,你想复出是不可能了,要不你换个亲戚朋友,我推一下。最后阮大钺推了自己的好朋友同年马士英。
周延儒也不没再办砸,今年初,马士英正式出任天津巡抚。
马士英天津巡抚才当半年呢,这次刘继业入京,对于这位顶头上司即将上任的直隶总督,马士英还是很上心的,准备了隆重的欢迎仪式,带着天津总兵、巡按、知府、兵备道等一大群文武官员赶到城外相迎。
结果,他还没来的及和新上司说话,就看到新上司被人射倒在地,生死不知。
还有比他这个巡抚更倒霉的?
而更加倒霉的是,新上司身边有他的一个老熟人,当年宣府镇守太监王坤,这两年一直跟在刘钧身边做总监太监,这次正随刘钧一同入京。
王坤当年弹劾马士英,使得马士英丢了官,最后王坤也没什么好处,他被复社和东林上书弹劾,最终被召回京。
仇人见面,份外眼红。
王坤怒斥马士英,差点就要让刘钧的卫兵把他给抓了起来。
若不是他身后有首辅周延儒这个靠山,他还真下不了台。把巡抚衙门后院让给了昏迷的楚国公,坐在前厅等着大夫消息的马士夫,静下心来想了一会后,越想越害怕。
天津巡抚衙门现在已经完全被楚军包围了,这些楚兵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恨不得把他们都吃了。
天津总兵官刘泽清来报,楚国公的卫队已经招来了港口海面上的北洋水师。
“北洋水师已经控制了天津港和码头,现在大队大队的水师官兵正在入城,天津城门已经被他们控制了。”
刘泽清原是淮北的副总兵,这次大调整后,他调任了天津总兵官,隶属于京畿九镇。可对于来势汹汹的北洋水师,他不敢有任何阻拦动作。
他这个天津总兵,是从江北调来的,光身上任,手下的兵来自原来的好些个军镇,各路兵马都有。虽说现在总兵官比原来的总兵权利要大,但也得看情况。楚军的总兵官自然是一人统领数万人马,可他这个总兵,暂时还能掌控自己的部队。
而且就算能掌控天津镇的兵马,可他敢拦楚军?
不说天津城里的那只五百人的楚国公卫队,人人配着长铳加手枪,威武精锐不凡。就这五百人,他们都吃不下。更别说,港口海面上那一条条军舰炮艇。
楚**一遇刺,北洋的舰队炮艇就已经进了港,炮窗全都拉了起来,一门门黑洞洞的大炮已经对准了码头和城池。
他只能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看着楚国公卫队调北洋水师入港靠岸登陆进大沽城然后迅速沿卫河向天津卫城而来。
他们打着搜查刺客的名义,迅速控制了港口和码头,并迅速的把天津卫城,以及从港口到天津卫城周边的大沽、北溏、咸水沽、丁字沽诸城都控制了。
天津卫城又名直沽,海津。永乐二年时建卫城,原设有天津三卫,兵额近一万七千人。一开始只是个土围着,后来砌建城楼,是军事重镇和漕粮转运中心。随着人口增加,商业发展,天津已经成为军民混杂的商业化大城市。
在两年前,天津周围还建造了七座炮台,而现在,连这七座炮台也被楚军控制了。据部下禀报,楚军水师已经从船上卸下他们那更犀利的大炮架上炮台。
从大沽港口,到天津卫城,直到丁字沽和运河连接,一百多里的卫河沿岸几座城池不但尽为楚军控制,连一百多里的卫河上,也布满了楚军的军舰炮艇了。
现在刘泽清和手下的天津镇兵马,反倒成了客军,自己的城池军营,尽为楚军接管。就差没被楚军缴械了,他们还敢怒不敢言。
谁叫楚国公在他们的地盘上遇刺了呢。
刘泽清等天津镇武将不敢吭声,任由楚军迅速把天津卫城和天津港等海河到运河一线尽皆控制。
天津巡抚马士英也屁话不敢多说一句啊。
真是流年不利啊,这个重新出山怎么就这么不顺利呢。他想起了许多事情,想到新靠山首辅周延儒和楚国公之间不和的传闻。
又想到近来的那则鸟尽弓藏的流言。
我这是被卷入了什么样的漩涡之中了啊。
万一这楚国公真是被皇帝或者首辅给派人行刺的,他都不敢想象下去了。
刘泽清站在马士英周边,左右观察了一下,见四下无人,小声的对他道,“抚台,你说这究竟是何人行刺啊。”
马士英抬头看了眼刘泽清,“这本抚如何知道,估计是鞑子。”
有些猜测虽然更有可能,但不能说,不能说。
“可先前那个流言....”刘泽清吞吞吐吐道。
“那只是居心叵测之人的造谣,是鞑子的造谣,离间计,对,定是如此。”马士英一口咬定。
刘泽清对马士英有些无语,咱们是自己人,边上又没别人,你何必这样呢。
“大人啊,我当然知道这定是鞑子所为,但万一眼下那些红了眼的楚军听到了那些谣言,然后...万一他们就误信了谣言呢?”
刘泽清话说的很明白了,万一刘继业和他的手下认为是皇帝暗中指使下的手,这些楚军会是什么反应可就难说了。一旦他们若是反了,那最先倒霉的可就是他们这些现在已经被楚军给堵在城里的朝廷官员了。
神仙打仗,凡人遭殃啊,还有句话,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