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沐挽裳便带着绯衣前往承恩殿,为轩辕鸿梳妆。
昨日轩辕罔极为轩辕鸿染过的发丝,看上去整个人年轻了许多。
沐挽裳为轩辕鸿长发高高束起, 带上金冠,穿上礼服,脸上施了粉黛, 遮住脸上的憔悴,整个人看上去有了精神。
“父皇,您看如何?”
轩辕鸿看着镜中之人,已经看不出是将死之人,“甚好!衍儿有心。”
目晚上将他当作父亲一般看待,毕竟是帝王,不想让他在众人面前失了颜面。
辰时已过,皇上已经下朝,宴会该开始了,“父皇,咱们该出发了。”
悄悄的提醒季怀明道:“季公公,先为父皇服用止痛药,免得到时头疾发作。”
“娘娘真是细心,老奴这就去准备。”
伺候着轩辕鸿服过镇痛药,季怀明搀扶着轩辕鸿走出殿外,竟然见皇上亲自来接。
轩辕罔极上前去搀扶轩辕鸿,“儿臣参见父皇。”
“皇上有心了。”
沐挽裳看着他们父子,借着此次宴会,摒弃前嫌,总归是一件好事。
延庆殿内,众朝臣都在等着皇上与太上皇的到来,此番宴会,文弢竟然也在众臣之列。
“皇上驾到!太上皇驾到!贤妃娘娘驾到!”
朱门开启,轩辕罔极搀扶着轩辕鸿,沐挽裳独自一人在两人身后,朝着殿中走去。
一朝天子一朝臣,朝堂中有很多臣子都换了模样,剩下的老臣不过两三层,均是掌管要务,在京有势力的老臣,大都是文家的党羽。
皇上与太上皇之间的矛盾不是那般容易和解,为了此番宴会,也会装作父慈子孝。
“皇上万岁万万岁!太上皇万岁万万岁!”
轩辕鸿被轩辕罔极让到高位,轩辕罔极坐在左侧,皇后坐在右侧沐挽裳坐在了下首,。
比皇后还要远一些的位置。绯衣与李玮在身旁保护着。
轩辕罔极看着众位朝臣,“都平身吧!今日是父皇的寿辰,特在此设宴君臣同乐。”
轩辕罔极将话锋转到轩辕鸿的身上,“父皇,今日是父皇寿辰,该说两句。”
轩辕鸿看着偌大的延庆殿,曾经的九五至尊,也难免生老病死,能够守得住的和寻常百姓无异。偏偏你争夺,争个你死我活。
“今日是朕的生辰,过多的话不说了,祈祈佑国运昌隆,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众人齐齐跪道:“祈佑祈佑国运昌隆,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都起来吧!”
轩辕罔极看向朝臣中的外祖翁,没想到她老人家竟然来参加父亲的宴会。
看向文臻,“这次生辰宴会是皇后一手操办,皇后怀有身孕,依然操持后宫如此贤德,值得褒奖。”
文臻笑道:“这是臣妾分内之事,愿祝父皇福寿康宁,仙福永享, 寿与天齐。”
“儿媳有心。”
“宴会开始吧!”
宴间,丝竹绕耳,觥筹交错,看上去一片君臣和乐父慈子孝。
文臻看向沐挽裳,见她坐得久了,身子沉重,似乎有些困意,孕妇大多都会嗜睡困乏。
最后一出戏是压轴演出,可是专门演给她的。
文臻莞尔笑道:“父皇,儿媳知道父皇喜欢看戏,特意选了一首父皇最喜欢的曲目愿相随,希望父皇喜欢。”
“愿相随”是文贵妃生前最喜欢的曲目,讲的是青年男女的爱情,如同那首曲子一般,都是轩辕鸿最珍贵的记忆。
他不愿忘记, 因此不愿服用五石散。如今再看一舞愿相随,也算重温故梦。
“儿媳有心。”
乐舞起,表演舞剧的均是女伶,一身女扮男装的白衣舞伶,一副翩翩佳公子,手中拿着折扇。
另外一名舞伶身着蓝色薄纱舞衣衫,菱袖翩翩。
两人从初遇,到相知相守,痴缠渐浓 每一个神情都刻画的淋漓尽致。
却是画风突变,两人正沉浸在喜悦之中,却是被突然出现的管家带着仆人活生生的拆散, 这支舞蹈是传统的剧目,本是皆大欢喜,沐挽裳是知道的。
见到那被活生生拆散的有情人,沐挽裳神色僵硬,仿若是在说她与李舸被活活拆散,知道是皇后故意而为。
可是她不得不承认,她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怎么会忘记是轩辕罔极拆散了他和李舸,是他**了她,给她下药。又设计让她怀了孩子,将她囚禁在凤仪宫。
失去自由,失去尊严,那本该是她铭记于心永生不忘的耻辱。
轩辕罔极曾经给她的伤痛,好不用意愈合的伤口,活生生的被撕开,带着血肉。
心口仿若被人用利刃刺了一刀,怎么可能轻易就原谅他,他给的屈辱全都忘了吗?
“娘娘,你怎么了?”绯衣从身后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我没事。”
轩辕罔极看着神色异常的沐挽裳,怨怒的眸光狠狠地盯着文臻,这出愿相随根本就是故意演给沐挽裳看的。
乐舞终于结束,一对男女终成眷属,这样的结局就像是对沐挽裳与李舸深深的讽刺。
文臻道:“这两个人的真情实在是难得,彼此不离不弃,终成眷属,让人感动。”一副全然不知的模样。
轩辕罔极忍住没有破坏父皇的生辰宴会,“既然表演结束,都散了吧!”
又看向轩辕鸿,“父皇,儿臣送您回宫。”
轩辕鸿不是老糊涂,愿相随已经看了多少遍,岂会不知其中的蹊跷。
“朕还没有老糊涂,找不到回宫的路。贤妃的脸色不好,你快送她回宫吧!”
“父皇保重。”
轩辕罔极上前, 将沐挽裳抱起,沐挽裳没有反抗,只是脸色很苍白,担心她动了胎气。
沐挽裳被送回凤仪宫,一路上没有言语,轩辕罔极害怕她生出伤害孩子的念头。
“你应该知道,那是皇后故意演给你看的,是在挑拨离间。”
沐挽裳缓缓抬眸木然看他,这些日子怀了孩子,有他在身边,让她慢慢的淡忘了仇恨。
“那也是事实,皇上放心,沐挽裳保证绝对不会伤害腹中的孩子,只想一个人静一静,皇上请回吧!回到皇后身边去。皇后如今也怀着身孕,皇上一直呆在凤仪宫,只会让皇后视我为眼中钉。皇上也不想臣妾走母妃的老路。
最后一句话,如一句重锤敲在他的心坎,“朕不会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住。”
沐挽裳依然没有改变想法,他知道皇上处心积虑的在保护她和孩子,她的心很乱。
“皇上,最好的保护便是远离,臣妾恳请皇上,不要再来凤仪宫,只想守住这一方安宁。”
“如果朕不愿意呢?”轩辕罔极的声音里已经有了几分冷意。
“臣妾面对皇上,只会想起曾经皇上那些卑鄙无耻的行径,万一伤了胎气,妾身不敢保证不会伤害到腹中的孩子。”
她又在拿孩子来威胁他,沐挽裳吃软不吃硬,相信她冷静下来,会想清楚在这皇宫里,只有他才是她的依靠。
“好,朕离开,朕给你时间冷静。”
轩辕罔极直接去了皇后的寝宫,姜嬷嬷正在为文皇后卸去繁重的发冠,换了一身常服。
“娘娘您没看到,那贤妃的脸色都变了。那贤妃肯定会闹得, 一闹就伤了胎气,真是一箭双雕。”
“高兴的太早了,皇上很快就会找来的。”
“那皇后可想好了对策。”
“哼,能有什么?当然与本宫无关了。”
“可是皇上若是生气,就不在凤栖宫了。”
“皇上在这里, 本宫不是一样要守活寡吗?”
这边说着皇上, 皇上便到了,殿外宦侍道:“皇上,驾到!”
文臻忙不迭起身,笑颜盈盈,“皇上,妾身已经命御膳房准备了晚膳,晚上臣妾陪皇上用膳。”
见文臻一副全然不知的模样,疾言厉色道:“那舞是你命人改编曲的,你处处针对贤妃, 上次假扮新罗的人还不够,又在挑拨离间,当真以为真不敢废了你。”
“那舞是乐坊司编舞,关臣妾何事?臣妾怀有身孕,筹办宴会,皇上不加体恤,还如此刁难。臣妾究竟做错了什么?”
阴寒的瞳眸看着她,刺骨的寒意带着森凉,还不能打草惊蛇,“既然皇后身子不适,朕今夜起就去其他妃的寝宫侍寝,皇后就在凤栖宫安心的养胎吧!”
轩辕罔极去了御书房,姜嬷嬷却是有些急了,“皇后娘娘,皇上去了其他妃子的寝宫。”
文臻狠狠的咬着贝齿,面目狰狞,“只要不是凤仪宫, 皇上爱去哪里都可以。只要不是那个舞姬。”
夜阑静谧,轩辕罔极将积压的公务处理的差不多了,揉了揉眉心。
“什么时辰了?”
张德顺从旁道:“回皇上,已经亥时了,今夜皇上不留住凤栖宫,皇可是要宣哪位娘娘侍寝?”
轩辕罔极张德顺递过来的一排排的牌子,他要重新物色一个与皇后势均力敌的对手,这样就可以分散皇后对贤妃的注意。
指尖逐一略过,落在了第三位的牌子上写着萧竹音,萧家可是文家的势力,一直没有宠幸,如果处理得巧妙,会让他们窝里斗。
“就去延禧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