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后的第二日，乾清宫内崇祯正低头批阅各地来一些重要折子，而此时王承恩急冲冲的捧着一叠折子过来道：“皇上，这些都是弹劾『毛』文龙的折子。”
崇祯抬头一望，折子多得连王承恩的脑袋都看不到，这少说也五六十本：“弹劾『毛』文龙？弹劾他啥？”王承恩把折子放下道：“折子上说，后金来犯时，『毛』文龙不顾官兵的劝阻，执意关闭遵化城门，导致万名百姓惨遭后金的杀戮。”
“有这事？朕怎么都没听说过？这下麻烦了。去把『毛』文龙叫来。看他怎么解释再说。还有弹劾的人怎么这么多？而且还一起上折子？是不是串通好的，你去给朕也查查。还有把弹劾的折子有一本算一本，全拿到朕这边来。”崇祯闻到了一股不祥的味道。
“奴才，这就安排人调查。”王承恩也觉得这事不对，表面是针对『毛』文龙，实际怕是冲着皇上来的。
一封封弹劾奏折，摆满了皇上的桌子，这一切已经非常明朗了。能有这么强大的号召力，除了东林党外怕不会有第二家，崇祯闭目养神的等待着『毛』文龙的到来。此事十分的棘手。
半个时辰后，『毛』文龙终于来了：“皇上，找微臣来不知何事？”
崇祯慢慢的睁开眼睛道：“『毛』将军，看到没，这满桌几百份的折子全是弹劾你的？说你草菅人命，不管老百姓死活。滥用私刑,不听号令。反正啥都有，你能不能跟朕讲讲到底在遵化出了什么事？”
『毛』文龙望着这满桌的折子，无奈一笑：“是，当日正红旗代善带领二万五千后金士兵，从三河县杀来，眼看就要攻击到遵化城门，可是当时无论是六部还是臣都已经竭尽全力营救百姓，但由于此次转移的百姓实在太多，有万名老弱者依然没有进入遵化城。臣为了保护好遵化城和遵化城内近百万的百姓，无奈的下达了，关闭城门。虽说万名百姓死于后金铁骑，可是如果让后金杀入，那死的何止是万人。皇上当时臣也是无奈之举。”
“无奈之举？你啊，还有你王承恩，这么大的事，你们怎么都不报，现在让人抓到了把柄，你们看，看看这些折子，你让朕怎么办，你们说。难道朕全杀了不成？”崇祯此刻也十分的无奈。
“奴才知罪，请皇上息怒，奴才刚才查了昨日众多东林人士聚集在钱谦益府邸。今日折子肯定是他们商量好的。”王承恩跪下道。
“臣也知罪。此事一人做事一人当，请皇上发落。”『毛』文龙也跪下来，这事他早就有心里准备了。这事他自认问心无愧。
崇祯听到『毛』文龙这话真的有点直接赏他两巴掌的冲动：“『毛』将军，你是真糊涂还假糊涂，这事是你一个人的事吗？这群人是冲着朕来的。这事要是真处置了你，那就表明朕要向东林党低头。这严重『性』是你一个人能承担的？”
『毛』文龙终于明白皇上为何生气了：“臣……。”“算了，此事将军怕没那么容易脱身，回去先跟耿忠明把京军的事交代清楚，然后回家一趟把要交代的都交代了。朕会尽量保住将军，但是皮肉之苦怕是逃不掉了。去吧。给你一天的时间。”崇祯如今也没有多大把握，『毛』文龙要是因为这事死了，那真的不值。
“谢皇上，臣会安排好的。”一万条百姓的惨死，那些人的哀嚎，一直困扰着他，皇上的话说得也很清楚了，这事看来皇上也没有把握，『毛』文龙此刻已抱着必死之心，拖着承重的步伐走回家。
王承恩看着『毛』文龙的眼神，也十分同情道：“皇上，遵化城『毛』将军做得没错，否则死亡的百姓那就不止是万人？”
“这个世界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你分得清吗？按你说，那上万人就该死吗？好了，别废话了，朕要保住『毛』文龙，就是跟东林党正式开战，王承恩，现在每一步都很关键，你听清楚了：第一立刻去刑部上下打点好，找好关押『毛』文龙的人选，务必可靠，这事你亲自去办，还有把这个折子亲自交给刑部尚书徐石麒告诉他务必确保『毛』文龙的『性』命。第二，朕要偷偷去一趟周锺府邸。这事要安排好，不要让人知道。第三，明日一早把都察院，刑部、大理寺都叫来，这事朕要三堂会审。”
“打点刑部？这？”皇帝拿钱贿赂刑部的人员，这事闻所未闻过，王承恩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么可笑是吗？阎王好过，小鬼难缠，你没听过吗？『毛』文龙别到时候，刑部报给朕一个畏罪『自杀』，那就啥都白做了。”这京城内崇祯的一些命令怕出不了这紫禁城的，崇祯心知肚明。
“奴才这就去安排。”王承恩转身就走。
酉时，崇祯在王承恩的安排下偷偷来到了周锺的府邸。王承恩上前敲门，周锺管家见到是王承恩，急忙跑去禀报。周锺听说王公公亲自前来，赶忙来迎接：“王公公，你咱亲自来？是不是皇上叫臣，那也不用你老人家亲自来，叫个人传唤一下就行了。快，快请。”
周锺把王承恩和崇祯迎进门，来到大堂，王承恩还让人带来了一小箱子。“并不是朕要传唤你，是朕要来看看你。”进了门后，崇祯拿下头套说道。
周锺听这声音转头一望，见是皇上，急忙下跪：“臣，不知皇上驾到，最该万死。”
“起来吧，突然想起你来，特意过来看看。听说你最近偶感风寒，特意让御医开了些补气的『药』物。王承恩。”
“周大人，真有福气，这是皇上特意给你挑选的上好的人参和林芝。”王承恩拿出两小盒子递到了周锺的手中。
周锺有点受宠若惊急忙上前：“臣，谢过皇上。”
崇祯坐下道：“周张爱卿也算是三朝元老了，朕记得你是万历四十三年的状元吧。”王承恩接崇祯的话道：“皇上，周大人何止是状元，周大人万历四十三年间是连中三元，状元会元解元都拿第一。”
“对，对，朕想起来了，周大人当年也是风光无限哪。”崇祯道。
想起当年的时候，周锺顿时也是自豪感满满：“皇上既然还能记得。”
“当然记得，朕还记得先皇跟朕说周锺是个治国能才，不知多少次在朕面前提起你来。可如今见你也是两鬓苍白，哎，朕看得也十分心酸。”崇祯流泪着说道。
“皇上，多谢皇上挂怀。”周锺见崇祯为他流泪，想起历历在目的往事也潸然泪下。
“爱卿，如今有多少子嗣？是否有陈年的可用之才，大明如今真是用人之时？”崇祯道。
“臣有两位儿子，都在外省供职。也算是为大明做些事。”周锺不知皇上何意？老实回答。
“这周大人年纪不小了，如何能没有子嗣相伴呢，这乃朕的疏忽，王承恩回去跟户部说一下，把爱卿的两位儿子全部调回京城，至少三品以上官职。”崇祯对着王承恩道。
周锺这一听，更是感动：“皇上恩德如海，臣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别这样，周爱卿为大明劳累多年，这是应该的，而且朕还要送周爱卿一个东西。王承恩。”崇祯又道。
王承恩手上有那个东西，用红『色』的布遮着。周延儒不知是何东西：“皇上这是啥东西？”
“你打开看看。”崇祯喝了口水道。
周锺打开一样，“免死金牌”吓得直接跪下：“皇上对臣真乃恩重如山，这东西臣怕消受不起。”
“应该的，应该的，当年先皇在位的时候就说不能亏待老臣，朕如今觉得最对不住的就是周大人，这牌你就手下吧。好了朕也累了该回宫了。”崇祯起身。
周锺急忙上前迎送。见着皇上一步步的离开，今日到底怎么回事？皇上送的东西真的太重了，重得周锺都快喘不过气来。不过刚刚皇上让他回想起以往年轻时候一腔热血为国为民的过往，确实让周锺十分的怀念与伤感，刚才皇上的话真的说到他的心坎里了，刚才的哭那是真哭。
“老爷，这里还有一箱东西呢。好像是王公公留下的。”管家说道。
“打开。”周锺让管家打开箱子。箱子里不是金银珠宝，而是复党所有参与弹劾『毛』文龙的折子，一个不漏的全给了周锺。这下全明白了，明白了皇上的用意：你要的朕都可以给你，但是当朕要收回的时候，随时都可以收回。而且这箱子都是复党的人一个不漏，里面连一个东林党都没参入。这说明皇上对复党的所作所为早就了如指掌。
“臣，愧对皇上厚恩啊。周勇，让他们一个个把这些领回去，并重新写折子，力保『毛』文龙。”周锺朝着崇祯走的方向跪下道。
管家周勇还是没有明白过来：“真的就全退给他们吗？”
“你看过三国的，杨修一人一口酥的典故明白吗？你看这一人一本折子，一百三十六位复党人员一个不少。我们有多少人做什么事，皇上是一清二楚。还不快去。”在京的一百三十六位复党人员的折子全部都在这一个不漏，着实让周锺吓道了。
一路返回，王承恩问崇祯道：“皇上您刚才是真哭还是假哭？还有周大人会明白您的意思吗？”
崇祯对着王承恩道：“真哭。周大人会明白的，毕竟是复党的领袖。复党比起东林党那是小巫见大巫，有东林党在，复党想把持朝廷那是痴人说梦，他们要的不就是要官，要名，要子嗣享受荣耀吗？今日朕给官，给牌，这已经是无上荣耀了，这不就是他想要的吗？那他还争什么？当一个人什么都拥有了，他就会发现失去的东西远比得到的东西多得多，所以就不争了。领袖没了志向那复党还能干什么？复党还争什么？除了重新回到朕的身边外，他们别无选择。”
把复党和东林党分开，不然他们抱成一团，朝廷上有两种声音，事情就会好办得多。平衡，永远都是皇帝的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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