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就随便点了一些。”在包间里坐下，费恒掏出一支雪茄递给我，我摆摆手，我并不喜欢那玩意，说是吸烟，其实就是在嘴里打个转儿，根本找不到吸烟的感觉。
我掏出自己的香烟点上：“其实你用不着这么破费的。”
我当然知道，雅园的消费可是不低，而且就我们两个人。虽说是小包间，可这包间的最低消费却是三千，他竟然还点了六、七道菜，对了，桌子上还有一瓶茅台酒。
“我不差这点钱。”他淡淡地说。
我冷笑了一下：“我知道你们都不差钱。”
他愣了愣，然后抬头看向我：“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只是想说到现在我都还是孤家寡人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你说我拿那么多钱来做什么？”
这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我看到那个女人下午来找过你。”他的话锋一转。
我眯起了眼睛，这家伙竟然一直在诊所门口盯着我吗？
“你监视我？”
他咳了两声，像是被我的话给噎着了，又像是让他的大雪茄给呛着了。
他说道：“我不是有意的。”
“说吧，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就是吃顿饭，随便聊聊。”他笑笑。
我有些纳闷，他竟然没有提合作的事情，其实我还真想知道他要怎么个合作法，既然是合作，那么我能为他做什么，他又能够带给我什么。
“潘医生，和你一起的那个男人你对他了解多少？”他问我。
我知道他说的应该是疯子，我没有回答，只是拿眼睛看着他。
“其实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提醒潘医生一句，江湖险恶，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他说罢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
他是在提醒我别太相信疯子，他这是想要挑拨我与疯子的关系，或许他在记恨着疯子阻止了我答应去他们那儿做一个全面的体检吧？
我很不屑地说道：“他是我的朋友，我相信我的朋友。”
“朋友！我不知道潘医生对朋友是怎么定义的，但我想朋友应该是知根知底的吧，我相信他肯定知道你的一切，可是你知道他的一切吗？”
他这话确实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是啊，对于疯子我知道多少？我甚至连他的来历都不清楚。
菜上了上来，费恒让服务员退了下去，自己打开酒，倒了两杯。
“我不喝酒。”我说。
费恒笑道：“那你随意。”他端起原本准备给我的那一杯一口喝掉，将杯子放到了一旁。
“其实我也很想和潘医生交个朋友。”费恒仍旧带着笑说。
“费教授，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不然我怕是没什么心思吃这顿饭的。”我也是个直人，都说宴无好宴，他不把话说明白我还真没吃饭的心思。
“好吧，我还是想和你合作一把。”
“说。”
他说道：“我知道你们一直在调查我们医疗机构，我可以帮助你们，我唯一只有一个要求，我希望我能够全身而退。”
我一怔，他原本的要求可没有这么简单，他原本是想夺回对这家医疗机构和那个“亡者归来”项目的控制权，现在他居然只是想要全身而退。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这两天我也想明白了，我都这个年纪了，还有什么好争的，我就是一个做技术的人，我在乎的是把自己的理论转化成为现实的那种成就感。可你说得也没错，这种研究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是有些违背了自然法则。所以我愿意放弃一切，大不了重新做回理论的研究。”
他倒是一个识实务者。
“这事我做不了主，不过我可以把你的意思和他们说说。”我没有把话说死，因为我确实也做不了聂岚的主，但我相信他开出来的条件聂岚一定会答应的。
“现在我们来说说那个洛华吧。”我把话题转到了我最关心的事情上。
“如果我说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冒出来的你相信吗？”费恒将雪茄掐灭，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我淡淡地说：“费教授，我觉得这个时候你应该表现出你的诚意。”
费恒苦笑了一下：“我是很有诚意的，而且我说的也是实话。”
“洛华是不是一直都是你们的人？我是说在他出事之前！”我问道。
费恒点点头：“是的，他一直都是我们的人，只不过我们研究的方向不一样，我负责的是大脑信息的采集与储存，而他则是负责生物克隆的研究。”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一直以来我都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那就是对洛华的了解太少了。
我甚至根本不知道洛华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因为我熟悉与相对了解的人是文慧，而在我看来洛华原本就只是一个已经死于的人，对于一个死去的人我并没有对他的生前有太多的了解，我只知道他在一家企业工作，是个高管，至于是什么企业，那个企业是做什么的，我从来都没有去调查过。
因为我的关注点只是在洛华与Future医疗机构签订的那份协议以及他的死这些问题上，在我的潜意识里一直都将他当作了一个受害者。
“洛华之前所在的那家企业也是你们机构下的？”我问他。
他从包里取出一个像U盘一样的东西：“是的，那是一家医疗机械公司，你知道，要完成这样高端的科研项目那是需要很多钱的，我们机构旗下有一家医疗机械公司，一家药厂，还有一个精神病院和一家房地产公司。这里面有详细的记录，包括人员名单。”
看得出来他准备得很是充分。
“你就这么拿出来了，就不怕我给不了你想要的？”我问他。
他轻笑了一下：“就算我不能全身而退，就凭这个，应该也算是积极悔过有立功表现吧？”
我没有说话，脑子里却有些零乱，难道他真的只是为了自己能够脱罪吗？我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我没有伸手去拿那U盘，他又往我这边推了一下：“拿着吧！”
我这才装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喝一点酒了。
“给我来一杯吧！”
他当然很痛快地就给我倒了一杯，我一口喝了下去。
“你们实验的对象大多都是得了绝症的人？”我问他。
他点点头：“是的，因为只有这样的人才最希望能够让自己的生命得到延续，不是吗？”
我承认他说得没错。
“洛华好像也有绝症。”我说道。
他却像是有些懵：“他？不可能，我们机构每年都会有一次体检，他的身体一直都很好的。”
“那他为什么会和机构签订协议？”
“哦，凡是参与过项目的人都会签订那个协议，我也签了。”
洛华竟然并没有绝症，但那份协议是真实存在的。
不过我还是有很多的疑问：“洛华出车祸以后，你们的人去他家就是为了拿走那份协议？”
费恒说他并不知道这件事情，按说洛华的协议应该不会放在家里，而且洛华的死他觉得很可疑，只是具体是怎么一回事他也说不清楚。
我把我知道的关于洛华的事情说了一遍，他听完后沉默了。
“其实之前我和他相处也算是不错，他曾经和我说他有些想要结束这样的研究，想要离开。”费恒说着重新拿起那雪茄点上，眉头也皱了起来。
“哦？”我来了兴趣。
费恒继续说道：“我说过，我也一度想要放弃这个项目，我和他都有这样的想法，所以我们在那段时间接触得比较多。不过我的心里很清楚，想要离开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们是不会让我们走的。在洛华提出让我和他一起递交辞职信的时候我犹豫了，最后一次我们见面他骂我懦夫，然后果断地递交了辞职信，可是就在他递交辞职信的第三天出了车祸。”
“所以说洛华的死根本就不是意外，对吧？”
他点点头：“我肯定他的死并不是意外，在他死后没几天，我原先采集的他的大脑信息模块竟丢失了。”
我想到了在文慧家的那一幕，在文慧家里我们感觉到的那个“洛华”应该就是费恒之前采集的他的大脑信息吧。
“问你一个技术上的问题，你采集的大脑信息是否具备自主意识？”
“自主意识？”
我说道：“就是它还具不具备思考能力以及拥有各种情绪？”
费恒的眉头攒到了一起：“应该不具备，它只是记忆与技能的存储，举个例子，就像电脑里的压缩包，里面有洛华全部的记忆，里面也包括了他这一生所学，当然，也可能有一些他的思路和想法，如果有一个合适的载体的话，那么将这些信息解压提取，那么他会具备与洛华相同的能力，不，也不能这么说，要真正与洛华具备同等能力还要满足一个重要条件，那就是载体的智商不低于洛华。”
他所说的载体我现在已经知道了，就是克隆人。
“可我应该接触过你说的你丢失的洛华的大脑信息，在我看来它是具备了自主意识，有着自己的思考及情绪的，而且这种思考能力与情绪和正常人并没有两样。”
听我说完费恒的脸色大变，先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继而是震惊，最后竟然有些激动。
“费教授，你怎么了？”
他突然拉住了我的手：“没想到我竟然成功了！我成功了！”
我叫道：“费教授，你冷静一下，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这才平静了许多：“你知道那个战胜了世界棋王的阿尔法狗吗？”
我点点头，这可是震惊了世界的。
他说道：“可你知道关于阿尔法狗的一个传闻吗？”
我摇摇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那你是否了解它的工作原理？”
我笑了，我当然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