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道观外头有个扫地的小道士,看到从山下上来的长生立马赶下来迎接,看到温情时露出惊艳之色:“这位仙子是打哪÷来的?”
温情看他会说话,又长得圆嘟嘟的,不由喜欢。
“这位是……”长生要跟小道士介绍温情的身份。
“离开了京城,我什么也不是。以后道长就称呼我的小命吧。”温情笑道:“我叫温情,以前的那个名号就不要带上了。”
“仙子姐姐的名字好温暖。”小道士张开双臂就要她抱抱。
“他是道观里最小的弟子,叫凌夷。”长生道长带着凌夷上山问道:“道观的观主是贫道的师兄,但很多年前他就出去云游四海,至今也未回来,这里便由我来主持。”
温情听后,说道:“道长在这道观住了多少年?”
“这个不好说。”长生笑而不语。
方外之人只在乎修身养性,却不会去计较年月。
在这深山里住久了,或许有一天连温情都不知道自己几岁了。
凌夷端了一篮子采摘下来的野果子拿到泉水里浸泡了一会再拿给温情:“这是李子,削痰止咳还润肺,我看姐姐的眉眼间染了风尘,唇色深红,双颊浮白,应该是阴虚阳亢之症。”
温情看他这说得头头是道,模样又乖巧,更是喜欢:“凌夷,你这嘴那么甜,是谁教你说话的呢?”
凌夷脸上带着失落,然后仰头看着天空:“玉生哥哥比我还会说话,每次他在,长生师傅都会很开心。”他点着嘴角,脸上便挂着忧愁。
“玉生去了另一个地方,他过得很平静。”
“可是我听长生师傅说玉生哥哥已经离开我们了。”
“这……”温情也为难了,不理解长生为什么要跟孩子说如此残酷的事实。看着凌夷伤心的眼神,她原本压抑下去的沉痛又开始浮上了心头。
“玉生哥哥对我那么好,还会做很好吃的东西,他在的时候,我每天都很开心。”小凌夷说着说着,眼泪汪汪的看着温情,好似受了她的欺负似的。
温情有些手足无措,她不怎么会哄孩子,看这孩子又如此可怜,心疼了起来。
“凌夷你过来,不要打扰到客人。”长生这时出现了,喊了声凌夷,让他收住自己的情绪不要去影响到他人。
温情看到长生来了,起身打招呼,然后摸着凌夷的脑袋安慰道:“这孩子在思念亲人,也难怪的。”
“人都有一死,按着道家来说,超脱了三界之外,便不会在乎生死。”长生倒是看开了:“玉生或许会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很好,你也不要过于悲伤。人活到最后才会发现,这辈子都是在失去。”
温情活了二十多年,也经历了不少变故,她比同龄人更沉静,也觉得自己老练,会看淡世情。
如果没有遇上玉生,她还不知道有种温暖可以让人沉沦,不是情人之间,而是那份真挚的感情。
“玉生对谁都很好。”长生喟叹道:“我一直看他以诚待人,即便有人戏弄他欺骗他,可是他还会给对方机会,会找各种理由来说服自己,相信人性的善良。”
温情也赞同这点:“玉生有颗赤子之心。”也是如此干净的人会轻而易举的闯入温情的心房,让她毫不设防。
长生坐在了石桌旁,倒了杯清茶,看着后山上的修竹:“他是君子,我曾为能够培养出如此优秀的弟子而自豪。若是可以,我真想救他回来。”
长生眼里带着复杂,仿佛打翻了五味瓶,心头起了涟漪,不知在想什么,有些哀愁有些寂寥。
温情走在竹林间,拍着青嫩的竹子,看着层次分明的竹节,暗道:要是山下的世情也能如此清晰便好了。
未知才是恶梦,让人仿徨。
长生回到炼丹房,把从后山处摘来的药草跟露水倒入炼丹炉中贴上符咒加以炼制。房里弥漫着药材的浓香,白雾氤氲,看不清房中的一切。
他带开了机关,打开了一处密室,走了进去,合上密室的门。
白日因着小凌夷的话勾起了温情心里的伤痛,她思念着玉生,为了那份不能弥补的愧疚之情,不能入睡。
在床上辗转反侧来回,忽而被外面的脚步声给惊醒了。那个脚步声听着让人汗毛倒竖,倒不是她怕什么鬼神,而是她的脑海里浮现了一个人。
居然会在白云观再次遇到她?
温情不敢置信,然而还不等她确定外面的人是谁,房门便被人推开了。
披着黑纱的女子,散着一头长发,额前还垂着一缕,挡住了她小半张脸。她剩下的半张脸却是凹凸不平,烙着鲜红色的印记。
“无艳。”温情惊诧道:“居然真的是你。”她对无艳有着莫名的感觉,并非是嫌恶,而是多了抹惊疑不定。
无艳虽然长相丑陋恐怖,可是身上却带着离奇荒诞的气息,仿佛她本就不该出现在这个世上,比鬼怪更可怕几分,可以说得上是惊怖。
“你别怕,我不是来害你的。只是要跟你说件事。”无艳看到温情脸上的惊色,伸手把挂在耳边的面纱重新挂上,然后回身关好了房门,走近温情。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温情知道她通常跟着朽鸢,便戒备道:“你是一个人上山的么?”
无艳坐在桌边,把油灯挑得亮堂了些,然后幽幽的看着温情:“你不要多问,我跟着谁来与你无关。你放心,今夜你不会有危险。”
“你什么意思?”温情探问道:“你们上山的目标不是我,是不是冲着长生道长而来?”
无艳没回话,温情却了然道:“慕寒没有下手,那么女魔头就来亲自动手了。”不除掉长生,朽鸢就有着隐患,所以要来铲草除根了。
“我是想要跟你说清楚关于那日成婚的事。”无艳说道。
“慕寒娶了她,我知道。”温情装作毫不在意,淡淡道:“慕寒跟我已经和离了,他娶谁都跟我没关系。我不会伤心,你也不用再来告诉我这个消息。”
无艳沉默的看着她,眼里露着一种忧伤,仿佛茶杯上的裂纹,如何也修复不了。
“你错了,其实一直被骗被蒙在鼓里的是太尉大人。他被所有人都设计,可无人会替他喊冤,即便是公主,也对他误会甚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