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慎闭上了眼睛,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他心中的痛意已经叫他觉得麻木了,他多想就在此刻抱紧她,将她带走,藏起来,叫旁人都找不到。
可他……却无能为力。
见他这幅神态,聂桦言以为他不愿,便道:“没关系的,我这几日我都想明白了,即便你不再喜欢我也没关系,倒了临死的时候,我才明白那些根本就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曾经坚定不移的爱我,有这个就足够了,道长,你不必等我,换我来寻你也好。
没有回应也好,我只管爱你,疼你,把我的一切都奉献给你。”
“别说了,别在说了。”
容慎的声音十分沙哑,还微微带着颤音儿,格外可怜,叫人心疼。
聂桦言果真闭嘴了,她不再说了。
容慎低头吻住了她的薄唇,良久才松开她,道:“我会等你,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
聂桦言含着泪笑了出来,她喃喃着:“嗯,好。”
两人一直到天刑牢的守卫前来驱赶容慎,才分开。
容慎走时还依依不舍的回眸好几次。
其实,不舍的人何止他一个,聂桦言也不舍极了。
在容慎走后,她还悄悄地哭了好久。
她知道自己早晚是要被处死的,可没有想到竟然就在明日。
她希望自己死的时候,容慎不要来看,那场面怕是不会太好,她怕容慎瞧了心里难受。
就这样,这一夜,聂桦言和容慎谁也没有睡,等候着第二日的死期。
次日一早,容慎便遣散了门口的仙从,悄悄的将菁颜送到断龙台的刑场,那里有事先容慎探查过的盲区,菁颜躲在那里,应该不会被人察觉。
菁颜嘱咐了他几句,无非是一定要等聂桦言身死才能用赤渊剑,万万不可提前,否则功亏一篑。
容慎不知有没有听进去,面上是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情绪。
容慎便返回房间,等候着。
果然,在午时之前,洛林奉镇乾仙尊之命前来,带着容慎前往断龙台。
而此刻,断龙台下已经聚集了很多的仙众,其中容慎认识的,不认识的,一个一个脸上都露着诡异的欣喜。
容慎不明白,聂桦言从未害过这些人,为何他们能兴致勃勃的来看她死。
而那断龙台上,早已经有一个红色的身影,跪在地上。
那人双手被束缚着,头发稍稍有些散乱,低着头,似乎对周围的一切不甚在意。
而那人的衣裳,不知何时变得破烂,隐隐的还能露出皮肉和伤口。
这些明明是昨日还没有的。
容慎捏紧了拳头,用一种凶恶的目光看向那断龙台上,端坐的仙者,镇乾仙尊。
是他,即便是她要死了,要被噬魂了,也还是要让她受些皮肉之苦么?
这是何等的残忍?
容慎咬了咬牙,一步一步,直到走近了聂桦言时,才停下了脚步。
那人似乎是心不在焉的抬起头来,可就是这一眼,聂桦言怔住了,她看着眼前的那白衣少年。
她的眼睛瞪得浑圆,似乎是不敢相信。
“道长。”
聂桦言试探的喊了一声。
容慎暗下眸子,道:“住口。”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狠下的心来说这样狠厉的话,他知道自己的心都要被撕开了一般痛。
可他必须这么做,他不能允许有任何的变故。
他今日必须要亲自行刑,否则所有的准备都变成了一场空。
他绝不允许。
聂桦言却对这一切毫不知情,她怔了怔,苦笑道:“你来……送我走?”
容慎冷笑一声,道:“你怎么到现在还这般可笑,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再看看我,我从不屑与你为伍。”
聂桦言皱了皱眉,她就着跪在地上的姿势往前匍匐了几下。
“道长,你……说什么?”
容慎捏起她的下巴,恶狠狠道:“我说,你现在的处境,都是我给予你的,你应当感恩戴德。”
说罢,他狠狠地甩开聂桦言的下巴,仿佛是嫌弃。
“可你,不是说……”
容慎打断了她,道:“那些话怎么做的了数?真不知你一个魔君是如何做到今日的,未免太过天真了些。”
聂桦言彻底愣住了,她眼角有泪滑了出来。
镇乾仙尊见两人还在纠缠,便冷喝道:“行刑,第一道鞭刑处置。”
话音刚落,便有一个小仙从捧着一条鞭子上来,在容慎面前停住。
容慎看了一眼,那条鞭子,他的手颤了颤,没有去接。
他转身拱手,道:“师父,直接行刑吧,不必如此麻烦。”
镇乾仙尊却冷哼一声,道:“给我打,你若不来,便给我滚下去,自有旁人来行刑,倒时便不是鞭刑,是凌迟。”
容慎咬了咬牙,看着那人,还是接过了鞭子。
那鞭子是神器,具有灵性,没下手的一鞭,便有灵力侵袭被鞭打之人,极其残忍。
容慎看着那人的脸,缓缓闭上眼睛,他终于打下了一鞭。
这一鞭其实并没有多少灵力的侵袭,只是皮肉上的疼痛,然而其实聂桦言连这疼痛也感受不到。
因为容慎受了那鞭子的反噬,强行的压下了鞭子带来的灵力侵袭。
可聂桦言只是不敢置信的看着他,这个她曾经爱着的人,这个她曾经为他去死的人。
此刻鞭子一下一下打在她身上,聂桦言心口一痛,便吐出一口黑血。
那血早就不是活人的血。
聂桦言不知为何,明明自己已经感知不到疼痛,可在他鞭打她的时候,心会痛,很痛。
……
断龙台上阴风阵阵,仙门尊者镇乾仙尊坐于殿上,身侧是一干白衣修士,整整齐齐。
殿下跪着一个披头散发的人,一身红衣早已破破烂烂,露出身上血红的伤口,一道一道,触目惊心。
那人低着头,身体微微颤动,不知是哭是笑。
那人便是聂桦言。
而她身前站着一个不断挥动神鞭,鞭打她的白衣修士——容慎。
那人每一次挥动,聂桦言的身上皆多出一条血淋淋的伤口,但那修士风华绝代的脸上却没有一丝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