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沉默了很久,忽然一阵脚步声传来,聂桦言猛地睁开眼睛,轻轻拍了拍容慎的腿,小声道:“有人来了。”
容慎耳力自然不如聂桦言,但也做出防备之态。
半晌,果然从甬道中走出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那男子面容俊美,颇是个美人。
那人走进来,见两人一脸戒备便笑道:“不必紧张,我可是请你二人来做客的,不会伤害你们的。”
聂桦言翻了个白眼道:“不伤害,我身上的剑伤是鬼捅的?”
那人笑声更大了,道:“哎呀呀,可不是我伤的你,明明是你身旁那人做的呀,你可不要信口雌黄。”
“我呸,”聂桦言道,“是不是你,你自己清楚,你到底捉我们做什么?”
那人语气依旧轻挑,道:“小魔君,气性不要这么大,气大伤身啊。哪里就是我捉的你们,分明是你们不请来,这可怪不得我。”
聂桦言眉头一皱,这人到底是谁,竟然知道她是魔君,难不成是有渊源的仇家?
可她虽然胡闹,可也顶多是调戏逗弄一类的,又在魔界一直久居,极少出来的,哪里能惹到这样的家伙。
容慎也是一愣,他一直不愿意去接受聂桦言是魔君这件事情,当初的那个问题还是在他心头萦绕,故而此刻听得别人说出来,他心下也是一紧。
其实他很在意聂桦言魔君的身份,毕竟一来仙魔不两立,二来就是他曾经所说的那样,即便他真的愿意舍弃修为,可他不想自己一个人老去,看着她一点一点失去自己。
那黑衣男子是个擅长察言观色的主,见容慎的迟疑,便道:“怎么了,小道士,原来你不知身边这位是魔君吗?是不是很介意他的身份?”
聂桦言心下一惊,去看那人,那人果真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
他先前不是说了不在意的么?
原来他……挺在意的啊,心里不禁烦闷起来,觉得容慎对她的感情一点都不真切,因为这种事就犹犹豫豫的样子。
那黑衣人又道:“看到没有,小魔君,这些修道之人向来视魔族为死敌,最是薄情寡义的。你跟他在一处,早晚要吃大亏的。”
容慎急切摇摇头道:“没有,我……我不在乎的,真的……真的不在乎。”
聂桦言自然知道他每次紧张都结结巴巴的,心里更是难受。
她嘴硬道:“我二人之事,便不劳您操心了,况且我二人本就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是不是死敌,你说了也不算。与其在此处挑拨我们,不如真刀真剑的干一场,谁生谁死我们凭本事说话。”
容慎听了这话,眼中也黯淡几分,根本是不那种关系?
那她说的那些要带他回魔族成婚什么的,也是假的么?
她这么一个活了千百年的人,哪里真的就只对他一人有兴趣?
大抵是一时兴起罢了,容慎心里酸涩。
黑衣人笑道:“你们本就是我的阶下囚,我为何要与你们打?你既听不进我的话,便当我没有说过罢。”
那人说完便消失在甬道之中。
留下沉默的两人,聂桦言忍不住道:“你就那么在乎魔君的身份?我又不曾害过人,果然男人的嘴都不可信,你还曾经说什么……”
容慎低头,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打断她,道:“我在不在乎,重要吗?”
聂桦言心里委屈,道:“你这臭道士,竟会拿话噎我了是不是?当初是谁说的喜欢我,我若是喜欢乖的,听话的,撒娇卖萌的,爱笑的,都可以学,可以改?如今就因我是魔族人,你便翻脸无情是不是?”
容慎心里也有气,想着这些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便道:“随你怎么想罢。”
说完便离她远远地坐下,闭上眼睛假寐。
聂桦言都要气炸了,他真的知道怎么惹恼她。
明明是他先缠着自己,现在怎么好像还得她去哄他才能了结此事,心中又气又烦。
心口处的伤口也越发疼了起来,越疼越生气,越生气越疼。
聂桦言终于忍无可忍,刚想站起来去揍他一顿。
哪成想,她还没起身,便觉喉中一股铁腥味涌了上来,一口血喷了出来,心中才觉得舒缓些。
容慎哪里知道这样严重,焦急的起身去扶她,却被那人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推到在地。
那人眼眶微红,语气略带哽咽道:“你不就是想气死我吗?给我滚远些,别叫我再看见你。”
这话的可行性几乎为零,毕竟两人被关在一个铁笼子里,叫他走也是不现实的。
容慎更心疼了,一把抱住那人,任她捶打也不松手。
“都是我的错,你若气我,等伤好了,打我杀我都随你,别乱动了,你的伤口又流血了。”
怀里那人打了一会,累了便停下来了,只是身子不停颤抖,还断断续续的传出呜咽声。
容慎这时真真懊悔不已。
她身上还受着伤,刚才怎么就争执起来,这会把人惹哭了,心里自然比刚才憋着气还要难受百倍。
待她心情好些了,容慎便又给她上了药,喂她吃些灵丹。
容慎想扶着她躺在自己腿上,那人是怎么也不肯的。
聂桦言真真是生了气,她执意不肯叫他碰,容慎也不敢强迫,毕竟她要是伤口再裂开不是闹着玩儿的。
整整三日,聂桦言怎么也不肯理睬他,容慎不敢说话,怕惹恼她。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好在经过这三日的修养,聂桦言身上的伤口也慢慢愈合了,周身的修为也慢慢的恢复了。
在这三日之中,两人也发现了一些问题,比如每晚差不多相同的时辰,便会听到野兽的嘶吼,那声音之后便会归于平淡。
至于那声音的来源,似乎就在离他们不远的一处洞穴之中。
这晚,在那野兽的嘶吼声之后,那黑衣男子又来了,仍旧是那张美艳的脸,仍旧是那副轻挑的面容。
“小魔君,几日不见,可还好啊?”
聂桦言最是不喜这些轻挑的家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