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着眸子道:“你就这么讨厌我?”
那人死死地捏紧了自己的衣摆,狠下心道:“是。”
聂桦言胃里再次叫嚣不止,她扶着门框又吐了出来。
菁颜吓了一跳,以为她吐了血,一个箭步上前,扶住她,道:“你怎么样,没事吧?”
聂桦言吐了半晌,抬起头来推开了他的手,道:“真是好笑,既然如此讨厌我,又何必假惺惺的关心我?”
菁颜晃了晃身子才站稳了脚。
他方才靠近她的时候也注意到了她身上的酒气,以及她吐出来的并非是血。
看来,她是吃醉了酒。
菁颜叹了口气,道:“饮酒伤身,以后还是不要喝了。”
聂桦言露出一丝冷笑,道:“我伤不伤身,短不短命,和你有什么关系?”
菁颜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
半晌,他才道:“既如此,那我便先走了,打搅了魔君,实在抱歉。”
聂桦言没有留他,反而道:“慢走,不送。”
菁颜咬了咬嘴唇,怕是怎么也没想到这人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他气极了,拂袖而去。
聂桦言也生着气。
她因他日渐消瘦,因他茶饭不思,因他醉酒,此刻还来寻他,想把魔族之中最为隐秘之事告诉他。
可他呢?
他还是那般冷淡。
聂桦言只觉得一阵无力感,她好累,累到不想再解释什么。
她一步一顿的爬上自己的床榻,挥手间那扇被她踢坏的房门便修复的完好如初。
聂桦言闭上了眼睛,渐渐地便睡着了。
一夜安睡,次日一早,聂桦言在一阵头痛之中醒来,她本能的揉了揉自己的额头,简直像是要炸开了一般。
果然,酒这种东西还是不能碰。
都怪聂微檀,非要跟她喝酒。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吐了又吐,也不会跟菁颜吵架。
等等,跟菁颜吵架?
聂桦言猛然睁开双眼,细细的打量四周,一人也没有。
也对,她脑海中浮现出自己昨晚将菁颜赶走的场景。
她的眸子暗了暗,给了自己一巴掌。
“怎么就管不住这张嘴?”
可事到如今,她还能怎么办?
昨晚太过恼怒,原本的来意都抛之脑后了。
她是要跟菁颜表明身份的,没想到……果然,喝酒误事。
聂桦言叹了口气,盘腿而坐,闭上眼睛调息了片刻,便觉得脑袋没有那么疼了。
她翻身下榻,为了防止自己下回又生气坏了事,她干脆一个转身化出一身女装。
这下,即便不用她说,菁颜也能明白了罢。
细细想来,反正这荒山野岭的,也没人知晓她的身份,便是当个寻常女子又何妨。
她该早些告诉菁颜的。
想到这里,聂桦言连忙除去一身的魔气,将自己的修为都收敛了起来。
这样一来,除非她动用法术,否则便看上去像个凡人一般了。
这下即便被人瞧见,也没人会把她当做魔君了。
聂桦言微微勾起唇角,她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儿。
她随手化出一面小小的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还不忘上手摸了摸,喃喃道:“都多少年没梳过姑娘发髻了,没想到我这样一装扮,还挺好看。”
只是不知道菁颜会不会喜欢她这样。
聂桦言不知鸾鸟一族的栖身之地,便只好在女床山上再次寻找。
到了晌午十分,聂桦言觉得有些累了。
她在一棵树下坐下,心道:果然,不用术法修为,做起事来还真是累人。
她都无法想象若是真真做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该是有多糟糕。
正在她闭着眼睛打盹儿的时候,忽的一阵大风刮起。
即便收了术法修为,聂桦言的耳力还是很不错,她猛地睁开双眼。
只见方才还万里无云的太空瞬间变得乌云密布,青天白日瞬间被笼罩的昏暗了起来。
她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警戒起来。
慢慢的,四周开始弥漫起一层白雾,很快便在一丈之内什么也瞧不清了。
聂桦言皱了皱眉,这青天白日,不可能无故起雾,定是有妖物作祟。
该死的妖物,非要在她收了法术的时候出没。
正在她思索这是什么妖物,竟能随意昏天暗地,遍地大雾之际,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声音。
那声音很淡,就像是风刮起衣裳时的那种沙沙声。
果然是有东西在作祟。
就在此时,忽然不知从何而来的一团黑气猛地冲向聂桦言。
她骤然睁大了双眼,可还没来得及反应,她便被那黑气击中,身体不受控制的腾空而起,重重的摔在地上。。
聂桦言半撑着起身,心口剧痛,她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她警惕的喝道:“什么人?”
“……”
可四周除了风声,一片静谧。
该死,这人的修为不在她之下,即便是真刀真枪的动手,怕是她也敌不过。
无奈,聂桦言只好清了清嗓子,软下声音道:“不知是哪位仙长大人,小女子若是扰了大人的清静,现在便离去,还请大人饶我一命。”
话音刚落,便听到不知何处飘来的传音,道:“小女子?你一个小女子竟能将魔圣兽收服?我倒是有些惊讶。”
竟然是冲着魔圣兽来的?
聂桦言强撑着心口的剧痛,缓缓爬起身来,四下张望,并无一人。
那人的声音听起来就在她附近,可这浓雾,叫她什么也看不清。
聂桦言皱起眉头,在心口结印,想用意念感知那人身在何处,可即便她用了念力,仍旧是一片空白。
她心下一颤,这人的修为是高到了何种境地?
虽然她并非天地之间数一数二的,但好歹也是一介魔君,怎么可能完全察觉不到那人的气息?
那人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感知,便又传音大笑道:“就凭你这个小女子,也要感知我的位置?”
竟然嘲讽她,聂桦言在心里暗骂了那人一阵儿,她伸手召出赤渊剑,做出警戒的姿态。
“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人仍旧是没有回答。
聂桦言平生最讨厌这等卖弄修为的人,修为高了不起么?
更可恨的是,她看不惯那人,却还干不掉那人。
忽的,耳边一阵风声响起,聂桦言定睛看去,只见那团黑气再次袭来。
虽然没有胜算,可她也只能硬着头皮,挥剑迎面对抗。
可就在她挥剑而下之时,她的剑好像被什么卡住了,动弹不得。
聂桦言使出全身的力气去拔那剑,仍旧是一动不动。
慢慢的眼前那团黑气消散,一个身着白色道服的男子出现在聂桦言面前,他的两根纤细手指正捏着赤渊剑的剑刃。
聂桦言简直看得呆了。
眼前那男子,生的容貌极其美艳多情。
是的,是美艳多情。
若非他脖子上的喉结,聂桦言真真要觉得眼前这人也是个女扮男装的大佬。
她从未见过一个男子竟然能美成这个样子。
那道士的容貌只能用美来形容,那张阴柔的脸,任谁都不会觉得讨厌,反而会叫人嫉妒。
饶是此刻两人正在交战,聂桦言还是忍不住会被他的美貌折服。
那人微微皱起眉头,似乎是厌倦旁人用这种目光看着他。
他勾起唇角,反手便是一掌,只一掌便打的聂桦言吐血。
那人一掌实在是够分量,她被击飞在地,好在用剑撑着身子,才不至于倒下。
她吐出口中的瘀血,道:“你……你是什么人?”
那人哈哈大笑,一张脸显得更加妖艳了起来。
可这人美是美,但是也毒的很。
聂桦言被他笑得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也无心再去欣赏那人的容貌。
那人笑过之后,淡淡开口,道:“我是什么人,你这小女子不必知晓,把魔圣**给我,我便留你一命,否则,休要怪我无情。”
聂桦言知晓自己根本不是这人的对手,即便他不偷袭,聂桦言也几乎毫无胜算。
她从怀里摸出乾坤袋,还没来得及打开,那人已经将整个袋子都抢了过去。
“喂,我那里面还有别的好东西,你……”
聂桦言话还没说完,那人消失在浓雾里。
什么魔圣兽,聂桦言根本无所谓,可她的乾坤袋里都是这一千年来她到处搜罗的宝贝,不能丢啊喂。
她连忙提剑追了上去。
可那浓雾之中,她什么也瞧不清,只能凭借强大的听觉前行。
忽的,一阵响动,聂桦言便飞身而去,跟那人打在一起。
那人修为根本不似方才,可聂桦言正气愤着,哪里顾得上这些。
再加上眼前那身白色道袍,叫她更肯定了就是方才那个混蛋。
聂桦言使出十成十的力道,在那人不备之时,一掌将人击倒。
很快,眼前的浓雾也渐渐散去了。
聂桦言看到地上那个白色的身影,冷笑道:“你这人也未免太过贪心了些,你要魔圣兽,我给你便是了,你竟还想抢我乾坤袋?”
她气愤的在地上那人的身上踢了两脚,出气。
“喂,起来,别给我装死。”
聂桦言又踢了两脚,可那人还是一动不动的躺着。
什么情况,不至于就这么被打晕了吧?
难不成是什么诡计?
聂桦言连忙往后推了推,蹲下身子,用赤渊剑的剑鞘怼了怼那人的腰。
还是一动不动。
真的晕了?
她用剑鞘将那人翻了个身,只见眼前那少年哪里是方才那位美艳的?
糟糕,打错人了。
聂桦言连忙上前,在那少年身上摸了摸,那少年身上也没有她的乾坤袋。
她无奈的坐在地上,气愤的踢了一脚身边那人,道:“你闲的没事干嘛出现在这里?要不是你,说不定我能找回乾坤袋的。”
那人自然不会有半分回应的。
“还穿一样的道袍,这可不能怪我打伤你。你搅扰了我追人,我打伤你,也算是扯平了,你可不能怪我。”
聂桦言站起身来,回头看了那小道士一眼,模样倒是生的真不错。
她不禁感叹,这女床山还真是养人啊,一个两个的都生的挺好看。
只是可惜,她心里已经有人了,若非如此,这个也一并拉回魔族算了。
聂桦言惋惜的叹了口气,便转身离开了。
因为身上受了伤,聂桦言便没再继续寻菁颜,她返回山顶的小屋,坐在屋里静心调息。
那人下手可真狠,她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打的错了位。
该死,越想越气,聂桦言睁开眼睛,就着打坐的姿势,骂骂咧咧道:“该死的道士,以后我见一个打一个,我都穿女装了,还不知道怜香惜玉,活该一辈子孤独终老。”
可这口舌之快也没法儿叫她快些好起来,她只能继续调息。
那人下手实在太重,聂桦言痛得根本无法凝神。
她只能强忍着痛感,拼了命的凝神。
脑袋里除了痛,她什么也感觉不到。
这样下去可不行,她叹了口气,脑海中浮现出菁颜的脸,想象着他安抚自己,聂桦言这才觉得痛意减弱了几分。
她趁机凝神,这回可算是有了成效。
整整一日一夜,聂桦言才收起流走的灵气,周身的痛意也减轻了大半。
这伤怕是没有个十天半月是养不好的。
她翻身下榻,只觉得自己的像是被石块压住了一般,虽然没有那么疼,可到底是哪哪儿都不舒服。
瞧着外面日头正好,聂桦言便化了个躺椅,坐在门口晒太阳,她微微眯着眼睛,心中平静,连身上的痛意都弱的微乎其微了。
其实,这样一个人安安静静的隐居世外,好像也别有一番滋味。
聂桦言突然又想起她那一乾坤袋的宝贝,真真是可惜了。
她简直要哭出来了。
唉,不能再想了,越想越烦燥,还是好好睡一觉得了。
正当她昏昏欲睡之际,一个少年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姑娘,这位姑娘?”
聂桦言刚要睡着,便被这一阵清冽的声音吵醒了,她睁开眼睛正要发作,却瞧见一张三分美艳七分端庄的脸,一身白色道袍衬的他更加正气凛然。
唯独那人苍白的脸色叫人瞧了可怜。
原本要生气的聂桦言此刻瞬间变成震惊。
说话那人生的十分俊朗,最是温润如玉,还有几分谪仙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