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明姿手指微微绷紧了。
先前她跟吕蕊儿去向阳庄时,曾经误入过一片林子,正好听到有人在那说什么牢饭不牢饭的事。
当时为着安全着想,她跟吕蕊儿小心的退了出去,当没有听过那两人密谈。
这事仿佛就那么过去了。
但阮明姿没有跟吕蕊儿说,那两人中有一人的声音,她是有些耳熟的。
可因着风声吹得声音多少有些走样变形,她也不是很确定,那道声音是不是这个曾经想赖车费的瘦猴似的男人。
不过这回也有些风,那瘦猴似的男人在风中一开口“捎我一程”时,阮明姿几乎立时就确定了,这瘦猴就是先前在林子里密谋的两个人之一。
牛三是个不善言辞的老实人,就靠着这驴车挣钱。这些日子他也拉过这瘦猴似的男人几次,有时候会给一点车费,有时候就真分文不给,横得很。这次又碰上这瘦猴,牛三就有些犹豫,手里捏着缰绳,稍稍勒住了驴车,减缓了速度,没想好要不要捎带一程。
那瘦猴似的男人全然不懂看人眼色似的,一边埋怨着“怎么不停车”,一边扳着板车的边缘,双手一撑,不顾驴车还未停下,直接强行上了车。
瘦猴似的男人这才注意到阮明姿。
实在是阮明姿生得不像是乡野村女,让人记忆颇深,再加上这瘦猴似的男人上次差点跟阮明姿打起来,那记忆就更深刻了。
“呦,小美人,咱们又见面了。带的什么东西,这么香?”那瘦猴似的男人倒是不把自个儿当外人,调戏了阮明姿一句,吊儿郎当的伸手就要去拿阮明姿背篓里的东西。
坐上板车后,阮明姿把背篓放到了自己身旁,她见瘦猴似的男人直接伸手就要捞,一把把背篓给拉到了怀里,从背篓下头翻出毡布来,将背篓里的面包包了个严严实实,防备的看着那瘦猴似的那人。
“小美人可真小气,脸不让摸,东西也不让摸啊。”那瘦猴似的男人趁机往阮明姿旁边坐了坐。
阮明姿看得出,这人是故意这么说来恶心自己的。
“你再靠近些,我就把你踢下去。”阮明姿冷冷道。
她根本不怕这瘦猴,她手臂上还掺着防身用的弩弓呢!
牛三听到后头的动静,急了。
几文钱而已,这瘦猴要赖也就算了,可不能在他的车上调戏人家小姑娘!他不能坐视看这种事情发生!
“你要再这样,就,就赶你下去了。”牛三在前头攥着驴车的缰绳,提高了声音。
瘦猴似的男人嗤笑一声,根本没把牛三的话放在心上。
但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咧着嘴露出一口黄牙笑了笑:“爷今儿心情好,算了,不跟你们一般计较。”
说着,哼着小曲儿,朝阮明姿嘿嘿笑了下,自去驴车另一边待着了。
牛三见后头没了动静,提起来的一颗心这才算是微微放了下去,稍稍放松了些缰绳,在空中甩了个响鞭,赶着驴车往前行去。
阮明姿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正闭眼躺在驴车上,嘴里还哼着小曲的瘦猴。
这男人奇奇怪怪的,先是跟了一个什么外县的学子当长随,又跟人在林子里密谋见不得人的事……
阮明姿脸色有些郑重。
当时林子里另一个人的声音她没有认出来,但跟记忆里那个什么外县的樊公子似是有一点相像。
但阮明姿也不敢太确定,毕竟在那酒楼上,统共也没听那樊公子说几句话,她就离开了;再加上风声穿过林子带来的声音,多多少少都有些走样,实在不太好辨认。
这事一直到驴车到了县城边上,阮明姿都没琢磨出个三四五来。
瘦猴似的男人跳下车,依旧是分文不给,哼着小曲就走了。
牛三也没拦着。
阮明姿有些讶然的看向牛三,牛三叹了口气:“算了算了,和气生财,跟这种生气也不值当的。”
阮明姿便没说什么,她又不是看不惯世间所有不平事的正义使者,人家车主都没说啥,她就更不会对此发表意见了。
阮明姿把背篓背上,跟牛三道了别,便往县城里去了。
县城里繁荣的街道两侧早就摆满了摊位,阮明姿走了大半条街,才在街尾巷角处寻了个地方,把背篓里的毡布铺在地上,又将包着油纸的面包摆在上头。
她挑出一个带着果酱内馅的面包,去掉外头包着的油纸,对半掰开,面包那经过面包窑烤制越发浓郁的麦香以及果酱的香甜气息弥漫了出去。
有牵着孩子经过的妇人被香味引得驻足。
小孩子更是闻着那股香甜味儿,口水都要留下来了,晃着他娘的手:“娘,好香啊!”
妇人有些犹豫的看着阮明姿手上那生得有些奇怪的……食物,儿子的眼神越发渴望,她犹犹豫豫的开了口:“这是什么啊?”
“这叫面包,”阮明姿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露出享受美食的笑,“我自个儿做的,真的很好吃的。”
阮明姿生得容貌明媚,本就引人注目,再加上她吃的香甜,是个活生生的模特儿,这下子,哪怕是在人流量并不是那么多的街尾巷角,也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最开始询问的妇人牵着的小孩子看阮明姿吃的香甜,眼都直了,他只知道这个漂亮姐姐吃得那么香,那么好看,她手里拿着的东西一定也很好吃!
“娘!我要吃!”小孩子大声说出了自己的渴望。
妇人顺势问道:“你这……怎么卖啊?”
阮明姿微微一笑,报了个价:“像我手里这种,带果酱的一个三十文,不带果酱的,二十文一个。”
“三十文?!”
妇人先是被这个价格震惊到了,继而又有些生气:“你这小姑娘生得倒是挺好看,咋这么心黑,咋还漫天要价啊?!是不是存心做生意啊?!还是说你在耍我?!”
旁边原有些意动的人,一听二十文三十文的价格,也是有些望而却步,纷纷露出错愕的神色:“这也太贵了吧?”
阮明姿却不慌不忙,手里拿着那加了果酱的半个面包,声音脆甜犹如枝头成熟的枣儿:“这位嫂子,您先别急,这价格我也不是随随便便要价的。我来给您算一笔账。”
她声音清脆,说话又诚恳,原本被价格激怒的妇人脸上不虞之色也散了些:“那好,我倒要听你说说看,这么一小个东西,怎么就值三十文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