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爷爷和莫云虎一直喝到晚上8点多,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最后竟说得莫云虎抱头痛哭,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拍着胸脯发誓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再走上犯罪道路。
目送走莫云虎,韩朝阳开电动巡逻车送顾爷爷回家。
看着积雪越来越厚的路面,紧握着方向盘由衷地说:“师傅,您太厉害了,这攻心战术,简直没谁了!”
顾爷爷今晚喝得也有点高,竟说道:“厉害什么,用你们小年轻的话说厉害个『毛』线。”
“哎呦,连『毛』线您都知道!”
“别东拉西扯,要说谈话,你跟他谈过,老唐和海珠跟他谈过,司法所的同志肯定也跟他谈过,谈的内容估计都差不多,但为什么谈话的效果不一样?”
“为什么?”韩朝阳下意识问。
“很简单,一是谈话的时机,二是谈话时你们的态度。时机不对,效果就不一样。谈话时你们高高在上,把他当一个犯人,做不到推心置腹,效果自然也不一样。”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韩朝阳佩服得五体投地,想想又嘀咕道:“师傅,您老偏心眼,同样是您徒弟,您不止一次跟石局提起镇川,从来没跟石局提过我。教手艺也一样,这些压箱底的本事都不教!”
“这算什么压箱底的本事,这用得着教吗,归根结底也是一个心态,或者说是一个态度问题。你把群众的事放在心上,处处能换位思考,你一样能想到这些。”
“这么说我脱离群众了?”
“我觉得有点!”
顾爷爷打了个哈欠,瓮声道:“以前建了那么多微信群,现在还进群跟人家聊天吗?下雪了,地冻了,许多工程都停了,以前租住在朝阳村的那些务工人员就算现在不回老家,过段时间也要回老家过年,好多民工不会上网,不会在网上买票,可以问问要不要帮着订,对你来说是举手之劳,对人家来说帮了大忙,如果发现违法犯罪的线索肯定也会想到你,会第一时间找你举报。”
“师傅,要不是您提醒,我真想不到这些。”
“不是想不到,是记不得!”顾爷爷轻叹口气,靠在车窗眯着眼说:“别告诉我建群的时候没想过这些,主要是太忙,一忙就忙忘了,所以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不管什么事记下来多好,有时间翻开来看看,想忘你也忘不掉。”
“好的,我明天就开始认真记。”
顾爷爷突然睁开眼,坐起身从怀里『摸』出小本子:“用我这个吧,说退休就退休,都没来得及交接。上级也可能觉得社区工作没什么好交接的,也就没让我交接。晚虽晚点,现在交接也一样,本子里记好多我没办完和办成的事,你有时间看看,有机会帮着办一下。”
不用看都知道里面全是一些群众的琐事杂事,但韩朝阳却觉得弥足珍贵,急忙道:“师傅,您放心,我会认真看认真办的。”
“行,就送到这儿吧,我自己进去。”
“我再送送,就几步路。”
“都到门口了,有什么好送的?回去吧,刚来的曹书记住在居委会,就是苏主任以前的办公室,综治办下了个文件,任命他兼任巡逻队教导员,你这个大队长不能不『露』面,赶紧去问个好。”
他老人家的脾气就是这样,说不让再送就不让再往送。
韩朝阳只能靠边停车,目送他走进小区赶紧给师娘打电话,他晚上喝不少,不打电话请师娘下楼接不太放心。
回到警务室,老丁刚出警回来,正站在接警台前跟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说话。
韩朝阳意识到这应该就是新来的曹书记,急忙笑道:“曹书记是吧,我是花园街派出所驻朝阳社区民警韩朝阳,不好意思,今天在党校培训,没能给您接风。”
原来他就是“燕阳最帅警察”!
曹泽方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紧握着他手笑道:“党校培训多重要,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朝阳,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看过你在八一歌会上指挥的大合唱。来前童书记找我谈过话,不光提到了你,还嘱咐我跟你搭好班子,一起带好社区义务巡逻队。”
看似没哪怕一丁点架子,但一开口就是童书记找他谈过话,这不是显摆是什么?
也可能是他一来就抓财权的事有点让人反感,韩朝阳对他的第一印象并不好,故作惊诧地问:“曹书记,您是说童书记记得我?”
“记得,不记得怎么会提起你。”
曹泽方上任前打听得清清楚楚,眼前这位虽然不是社区干部,但至少在社区保安服务公司也就是社区义务治安巡逻队的事上拥有举足轻重的话语权,并且深受街道领导乃至区领导器重,必须要跟他搞好关系,不然接下来的许多工作真不太好开展。
他回头看看老丁,紧握着一直没松的韩朝阳的手接着道:“街道综治办下午刚下了一份文件,让我兼任巡逻队教导员,你说我们是不是搭档?既然接下来要在一口锅里搅马勺,就没必要您来您去的搞那么生分。朝阳,你说是不是?”
老丁神『色』有点怪,显然也不太喜欢眼前这位新上任的第一书记。
韩朝阳装着没看见,松开手嘿嘿笑道:“行,曹书记你怎么说,我们以后就怎么称呼。”
“有没有吃饭?”
“刚吃过。”
“真吃过?”
“真吃了。”
曹泽方再次回头看看老丁,满是期待地问:“晚上忙不忙,如果不忙我们去后面聊聊?”
不等韩朝阳开口,老丁就脱口而出道:“不忙,今天我值班。”
“是不忙,曹书记,那我们就过去吧。”
他俩刚从后门走出警务室,老丁便摘下帽子嘀咕道:“一看就知道是个官僚,还曹书记,社区支部书记算什么书记,满瓶不响半瓶咣当说得就是这种人!”
“丁警长,别这么大声,你生怕他听不见?”郑欣宜急忙提醒道。
“我还怕他咋地!”老丁一屁股坐了下来,打开电脑登陆内网,一边填刚才出警的反馈一边冷笑道:“下午他们不是开会吗,我在后面我听了一会儿,他问这问那,全是关于保安公司和旅社的。”
涉及到切身利益,郑欣宜不可能不关心,禁不住问:“他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老丁轻叹口气,抬头道:“张支书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怎么就这么轻易地让他夺了权。反正我觉得这小子不是盏省油的灯,不搞点事他是不会消停的。”
“在区委呆好好的为什么要来当这个社区第一书记,不就是想干出点政绩回去后好提拔。只是我们这个庙太小了,老朝阳村的村民要等新楼盖起来才能回来,现在就剩527厂和东明小区这两个住宅区,就算有再大的本事他又能干出什么政绩?”
朝阳社区现在挺好,大家伙都希望保持现状,包括同样刚来不久的老丁在内。
听郑欣宜这么一分析,老丁沉『吟』道:“他十有八九会拿保安公司和旅社做文章,毕竟社区占一半股份,毕竟除了这些他也折腾不出什么花样。”
郑欣宜顿时皱起黛眉,拿起手机喃喃地说:“苏姐走时最担心的就是这个,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不行,我得给苏姐打电话!”
“着什么急,苏主任多忙,因为这点小事大晚上给人打电话合适吗?”老丁敲敲桌子,笑道:“放心吧,他不是盏省油的灯,朝阳也不是那么好惹的。街道领导肯定向着朝阳,有朝阳在,朝阳社区成不了他曹泽方的一言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