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少爷,就在刚刚,总领事馆的宪兵队已经出……出发了。”
李公馆的小书房里,一袭黑衣的辣椒气喘吁吁地向李信报告道。
“有多少人?”
“目测大约有六七十个。”
“那就是一个小队的兵力了,看来这次日本人要动真格的了,带队的是谁?”
“是伊藤文昭!”
伊藤文昭?看来事情果真如自己所预料的一样,这是打算利用这次行动来检验这段时间训练的成果啊!
想到这李信便不由得暗自好笑,虽然接触的时间不长,但他却知道那个沈醉可是个谨慎的人,虽然时间紧迫,但他肯定早就已经将那些已经暴露的组员连同他自已一块儿转移了。看来他们这次行动注定是无功而返了!
然而直到第二天一早刚一到警备处就被林文强叫进了处长办公室,李信才知道什么叫人算不如天算。
那个伊藤文昭非但没有无功而返,反倒是抓到了两个在报社工作的记者!
而且只经过了一个晚上的突击审讯,那两个人便统统招认了自己的军统身份,这下可把南造云子给高兴坏了,而那伊藤文昭更是扬言要继续顺藤摸瓜把这条线上的所有人都一网打尽!
这便让李信不自觉地在心里埋怨起了那个沈醉来。
而就在他闷闷不乐地回到自己办公室的时候,行动队的史阿大便前门走了进来。
“李科长,外面有个和尚说是您的故交,想要进来见您一面,您看……”
“和尚?”李信听了便忍不住一愣,自己可不认识什么和尚,怎么好端端地突然冒出来个和尚朋友,难道说……
想到这李信便点头对那个史阿大说道:“我怎么不记得有什么和尚朋友?怕不是迫于生计半路出家的吧?你先把他带进来吧!”
“是!”
史阿大应了一声便回到大门口将那个和尚请了进去。
而这一切,则被一双隐藏在二楼窗户后面的眼睛看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
“叩叩叩……”
“进来!”
“少爷!我可算是见着您了!呜呜呜呜……”只见那人一进来就犹如见到了亲人一般扑倒在地,还没说两句干脆就抹起了眼泪,这么一副没出息的样子就连跟着他一块儿进来的史阿大都看不下去,随便找了个理由退了出去。
然而还没等他回到警卫室就被一个人给叫住了,“等一下,你是行动队的史阿大吧?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
史阿大的遭遇李信自然还不知道,可以说此时的他,已经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面前那个剃着光头的那个家伙的身上。
其实早在那人一进来,李信就一眼认出了来人不是别人,赫然竟是那个四哥,沈醉!
“我说沈大组长,你这又是在唱哪一出啊?”
不想那沈醉却一脸坦诚地说道:“还能唱哪出?上一个身份暴露了,自然要找一个新身份继续潜伏啊!”
“所以你就盯上我了?”
“怎么样,这主意不错吧?凭借你现在的职位再加上我的头脑,只要咱们两个联手,什么南造云子,土肥原贤二的统统绝对不是咱们的对手。”
不想话音未落,李信便直接把头摇成了拨浪鼓,“跟你联手?别怪我说话直,你让我跟一个连自己的手下都管不好的家伙联手,我是脑子有坑,还是嫌自己的命长啊?”
此话一出,那沈醉便不由得神色一黯,“我知道,我的那两个组员身陷囹圄的确是我的责任,但是我已经再三催促过他们了,可是他们却还是坚持一定要把重要的文件销毁,这才被日本人抓住的。我……”
“好了,你就先别激动了,或许在听了这个消息以后你心里能好过一些。不到一个晚上,你的那两位‘好组员’便双双禁不住伊藤文昭的严刑拷打,招供了。”
话音未落,沈醉便忍不住愣在了当场,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你说什么?这不可能!我的组员怎么会叛变呢?”
然而李信却慢悠悠地说道:“别那么惊讶,那个伊藤文昭的手段,我是见过的。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住,所以他们两个的叛变并没有让我感到意外。我想你之所以要到我这潜伏,很大程度上是想借机营救那两个家伙吧?可事已至此,即刻抽身才是你现在最明智的选择吧?”
李信说完,见沈醉并没有任何反应也不催促,而是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决断。
然而让他始料未及的是,即便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态势,那沈醉却却依旧不肯离开。并且无论李信如何询问,他都始终不愿意透露半点其中的原因。
最后搞得李信终于有些忍无可忍,便狠狠地一拍桌子,一字一句地说道:“沈醉,我可是看在你是抗战义士的份上才对你一再忍让,你要是继续这么无理取闹,我可就直接翻脸不认人,叫人把你给轰出去了啊?”
话音未落,那沈醉却直接耍起了光棍,“好啊!你叫啊!来之前我就想好了,你要是不答应我出了警备处的大门就去日本人那自首,反正早晚也是被抓,倒不如主动一点,到时候再来个检举揭发说不定也能让我当个什么巡查科科长什么的呢!”
“你!我发现你这人看上去斯斯文文的,骨子里却是属狗皮膏药的吗?怎么站上还甩不掉了呢?你别逮着我一个人坑啊?”
“你别说,我还真有个外号叫狗皮膏药!放心,早在来之前我就想到了一个万无一失的计划,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去做,保证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真的?”
“当然是真的,听我给你说啊……”
……
十分钟后,总务组办公室。
“姐……额,李科长,您怎么来了?”办公桌后面的陆修明一见李信进来,便立刻起身招呼道。
但同时也看到了跟在李信身后的那个和尚装扮的沈醉,于是便忍不住问道:“这位是?”
“介绍一下,他叫来福,姜来福,他爷爷曾经做过我们家的账房,后来年纪大了就告老还乡了,后来因为战乱不得已当了和尚,不想又遭了水灾,这才大老远地跑来投奔我,可他什么也不会,平日在寺里也就是打打杂跑跑腿什么的,正好你这总务室刚成立,正是缺人手的时候,就让他过来给你打个下手好了,没问题吧?”
“李科长开口,当然没问题了,把他交给我您就放心好了!”
李信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嗯,那就好!一会你去带他收拾收拾,然后再换套衣服,要不然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这改成和尚庙了!”
“知道了,姐……李科长!”
安置好了沈醉之后,李信才出了总务室,缓步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可还没走两步,周远川的声音便突然响了起来,“这么巧啊,李科长!你也是来报销经费的么?”
李信则摇了摇头,“不,我是看总务组人手不足,派了个人手过去。”
“派人?”周远川听了不禁眉毛一挑,“我说李科长,你这手伸得未免也太长了吧?你一个巡查科的科长怎么管起总务组的事来了?”
然而面对明显来者不善的周远川,李信却依旧淡定地说道:“没办法呀!谁让设立总务组的这个提议是我提出来的呢?搞得现在总务组里的大事小情都得由我来操心,简直就是自讨苦吃,你说是吧,周科长?”
眼见着李信得了便宜还跟自己卖乖,直把那周远川气得直喘粗气,好半晌才重重地哼了一声,继续刁难道:“是吗?那可真是太辛苦李科长了。正所谓能者多劳嘛!不过我怎么听说就在刚刚李科长有个和尚朋友找到这来了呢?你说的那个人手,该不会就是那个和尚吧?”
然而李信却只是笑笑,“周科长不愧是搞情报的,这刚刚发生的事你就已经知道了啊?不错,刚刚是有个和尚来找我,不过那并不是我的朋友,而是我家里原来的那个老账房的孙子,先是因为战乱跑去当了和尚,后来……”
当着周远川的面,李信又把刚刚跟陆修明说的那一套说辞说了一遍。
可即便如此,那周远川却依旧不依不饶,“鬼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别怪我没警告过你,千万不要让我抓到任何的把柄,咱走着瞧吧!”
说完那周远川便头也不回地走了,而李信则二话不说直接跑到了处长办公室,向林文强抱起了委屈。
“……处长您说,周科长是不是太过分了?”把事情的经过从头到尾地叙述了一遍之后,李信便气呼呼地说道。
林文强则连忙笑着说道:“政之啊!我知道这件事上你受了委屈,跑到我这来打小报告无非也就是为了发泄一下。至于老周这个人嘛!我还是比较了解的,最大的毛病就是不能容人,梁坤还在的时候就跟梁坤互相看不上眼,现在梁坤不在了,又把枪口对准了你。而我之所以把他放在情报科科长的位置上,却恰恰就是因为他的这个毛病,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处长的良苦用心,属下自然明白,可是……”
“别可是了!你和老周,都是我最信任的部下,这件事我会找个机会好好跟老周谈谈的,你就不要在继续纠结下去了,以免伤了和气,被人家说咱们警备处内部只是表面团结,别的不会就会窝里斗!”
从林文强的办公室出来,看似没有讨到任何便宜的李信却并没有感到沮丧,因为通过刚刚的谈话,他已经试探出了林文强的态度,那就是制衡!
用周远川的监视的怀疑来制衡自己,同样的也用自己的职务来制衡周远川,也就是说,只要再一定的限度以内,自己即便是报复周远川,林文强也是默许的。
想到这,李信的嘴角便不禁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回到办公室以后,李信便立刻把何孟义给叫了进来。
“孟义啊!我这接到了一封匿名举报信,说咱们处里的情报科长周远川有泄密的嫌疑,你说该怎么办呢?”
“泄密?哼!我早就知道那姓周的不是什么好鸟!科长放心,我这就带弟兄们去查!”
说罢何孟义便准备起身,不想却被李信给拦了下来,“等一下!”
说着李信竟然果真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封信递了过去,“如果他要是不配合,你就把这封信拿给他看,要是他还不配合的话,就直接把人和信都送到处长那去!”
“是!”这种差事可是何孟义最喜欢的了,于是在接到李信的命令之后便二话不说兴冲冲地走了。
而就在何孟义走后,李信便索性直接离开了警备处,回了一趟自家公馆,把沈醉冒充来福的事向管家张福交代了一遍之后,才又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
“李科长,您可算是回来了!处长发火了,正在处里到处找你呢!”
不想李信却只是点了点头,随即便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看不出半点慌乱和紧张。
“报告!”
话音未落,一个包含着怒气的低沉声音便响了起来,“进来!”
“处长,您找我?”
然而林文强却并没说什么,而是将那封匿名信丢到了李信的面前,没好气地说道:“说说吧!这封信是怎么回事?”
“您说这个呀!是属下跟您去南京总部开会期间收到的,一开始我还没当回事,但是当我看到那封信上的邮戳的时候,才发现了其中的端倪。”
“邮戳?”
林文强将信将疑地看了一眼上面的邮戳,赫然发现上面的时间竟然是李信和自己去南京的前一天!
“如您所见,邮戳的时间是我们动身的前一天,也就是说还没等我们动身,周科长就有意把绝密的会议内容泄露了出去。”
话音未落,一旁的周远川便忍不住反驳道:“李科长,你少在那血口喷人了!这信上又没有指名道姓,你凭什么说是我泄的密?”
然而李信却笑了笑,“很简单,就凭写这封信的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