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炎熙在大殿内闭门不出,正正三天,整个人消瘦了一圈。
他本是征战南北满身煞气的王爷,为了丞相之子入庙赎罪,那时的他虽然变得沉默,却仍旧是冷肃的,隐隐带着贵气的。
可是现在,他却真是一个憔悴的男人了。
僧袍在他身上本身是包裹住他棱角分明的肌肉,可现在,只显得空荡荡的,仿佛包裹的只是一具行尸走肉,一具躯壳而已。
楚炎熙在佛像下整整跪了三天。
住持把韩臻的骨灰摆在佛祖脚下,楚炎熙诵经超度。
可是怎么办……
怎么办。
在这种地方,他满脑子都是卿尘出现在他身后,轻轻搂住她,或者,是那少年坐在墙上佛祖塑像的掌心里,用那种震惊夹杂着难过的语气对他说——
“楚炎熙,你怎么……你爱上比人了?”
那是他的噩梦啊。
他无法闭上眼睛。
他曾经无论喝多少酒,都不会醉,也从里不头疼,整个人清醒的狠。
在他是王爷的时候,他无所不能,战无不克,皇帝也怕他,在他面前不敢言语,他想杀谁就杀谁。
就算他当了和尚,他也知道自己的心到底是怎样的。
不是佛祖让他皈依。
而是他想皈依佛。
只是现在,他才发现自己是多么无能,多么懦弱,多么矛盾。
仿佛原来的一切英勇,都是虚假。
遇到叫做卿尘的人,他变成了一个普通人,甚至,比普通人更懦弱的人。
楚炎熙晃晃悠悠地站起来,长久地站立使他的膝盖很疼,眼前也一阵阵的发黑,三天三夜未闭眼更是让他的头很疼。
手上的伤口结疤。
结了的疤很快又裂开成了新的肉色的伤痕。
疼么?
楚炎熙眯起眼睛,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很重,一切仿佛都没有了直觉。
他走到大殿外。
“正是……早上啊……”
太阳才刚刚从东方升起,整个天边被照亮,楚炎熙却觉得身体有点冷。
他在想。
卿尘,此时到了那里了?
三天。
足够他走的很远。
离自己远远的……
那是去哪里了?
他在这寺庙里,深山之中。
少年去了闹市,或者去了其他山间,他又怎么找得到呢?
楚炎熙心里一阵阵闷疼,回头,却还要把韩臻的骨灰收起来。
他抱着骨灰往出走,想来想去,却突然不记得自己和韩臻说过多少句话,在他的记忆里,韩臻很怕他,估计是因为他所有的话都命令。
他希望韩臻变成他希望的样子。
可是到死,韩臻都和他想的不一样。
楚炎熙固执的发着呆,却突然听到远处有人在叫他——
“皇……皇叔?!你……你怎么在这里?!”
他眯起眼睛,抬起头看去,远处站着一个背着行李同样满脸憔悴的少女。
楚炎熙想了想,根本记不起这人是谁。
他也懒得和任何人说话。
除了在乎的人,他本身就是其他人高攀都高攀不上的人。
可是岑霜儿却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她焦急地跑过来,也顾不上眼前这人是她从小就惧怕的皇叔,只一个劲儿的问。
“皇叔,你怎么在这里?!你见到卿尘了么?!你认识卿尘么?!他长得很好看,总是拿个青铜酒壶,最喜欢坐在树上喝酒……”
岑霜儿说了半天,就见楚炎熙不动了,只盯着她,那目光幽深的令她害怕。
“怎……怎么了……皇叔,我说错了么?”
岑霜儿战战兢兢地问。
楚炎熙眯着双眸,淡淡地摇了摇头,手心处的伤口仿佛要裂开。
这次,他感觉到自己是活着的了,因为疼,心很疼。
他回答。
“你对他,很是了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