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唤之死乃是为她密谋诛杀神女,后羿之死是为安抚六界诸王,这事,瑢琛明白,诛王明白,后羿也明白。
两人是在瑢琛下旨后的一个时辰被执夙亲带人押解到诛神台的。
彼时,瑢琛立于诛神台前,身后是竹闲,渝旬,永萦,赤瞳及宛卿。
执夙领着人到了诛神台下,与瑢琛施礼道:“帝君,雪唤与后羿已带到。”
瑢琛这才转过身来,她今日难得穿着一身大红镶金曳地朝服,也难得摘下了额玉,露出洁白的额头,一席墨发挽了个简单的发髻,头上别着一支步摇,端得华贵无双。
后羿与雪唤被锁妖链禁锢,待得瑢琛转身走下台阶才见到这位六界之主。
雪唤想,这便是她年少时的痴心妄想了。
瑢琛瞧了雪唤与后羿许久,才问道:“可曾后悔?”
后羿抬头望着这位六界之主,她的身后是飘散着血梨花的诛神台。他笑的坦荡,道:“帝君不必忧心,后羿本应死于人界那场灾祸,苟活至今,后羿已心满意足,亦不曾后悔。只有句话需托帝君说与洛神听。”
瑢琛点头,道:“必不辱命。”
后羿道:“今日种种,纠缠不清,他日若得祖神垂怜,来世相逢时,请殿下别忘了后羿还欠她一条命。”
从未后悔,今日赴死亦是心甘情愿。
瑢琛望着后羿缓缓点头。
再听得雪唤道:“不后悔的。”
瑢琛闻言望了雪唤一息,而后转身面向诛神台,长长的曳地朝服与空中划出一道残影,而后只听帝君缓缓道:“诛杀神女你竟不悔?”
雪唤闻言笑的竟是停不下来,半响才止了笑道:“诛杀神女?若那位公主殿下早早离去,雪唤又何至于此?!”
说完又垂头深深道:“雪唤深知他是个怎样的男子,生性风流再无人比得过他,可惜,爱上了便是爱上了,由爱生怖,由怖生憎,可怕的是雪唤从来知道自己做了这许多错事,只是停不下来了。”
再抬头时已泪流满面,她望着帝君红色的曳地朝服喃喃道:“宓妃什么都有了,为何不肯把河伯让于我呢,我只有河伯呀……”
大约想到了什么,雪唤抬起头望着诛神台上的竹闲等人满面泪光却笑的明媚,缓缓道:“雪唤也曾在长夜跪于人间佛堂大殿,祈求漫天诛神佛救赎,得渡深渊,可惜,从未得神佛垂怜。”
而后又垂头轻声道:“如今帝君问雪唤可曾后悔,雪唤疑惑,倒是斗胆问帝君一句,帝君可曾后悔?”
瑢琛望着诛神台上的满目血梨花瓣,半转首,低垂着眉眼,与雪唤道:“洛神已渡你多次。”
洛神已渡你多次,只你念深,她未于此道上多有历练,于是得你垂怜,与你一同两败俱伤。
至于她自己,后悔什么,身为帝君,便注定了要抛却一些东西,成全于她来说太过奢侈,她给不了别人,也给不了自己。
渝旬瞧了瞧远处的天色,与执夙一示意。执夙一点头,将后羿与雪唤相继押上了诛神台。
渝旬是在血梨树的树杈上找到的瑢琛。
彼时青阳正与夜神花月交班,沧海尽头难得出现了赤霞,瑢琛靠在树上眯着眼看着。
渝旬站在树下与她一起望了一会儿,开口道:“你倒会躲懒,听执夙道夙阳殿的奏章还有两大摞未动笔。”
瑢琛懒洋洋道:“都是些讲不清的邪门歪道,等我心情好了再批也不迟。”
渝旬点点头,站在树下陪她看着赤霞。
过了会儿,瑢琛垂头望着树下的渝旬,道:“你说,我除了每日处理他们这些无聊至极的琐事,还有何用处?”
渝旬理所当然道:“你躲懒看戏是一绝。”
瑢琛:“……”
渝旬难得笑道:“六界因你而生,我等因你而生,你若无能,要我等何用?要这六界何用!”
瑢琛仰天长笑,难得的肆意妄为,笑停后又道:“如此便劳烦渝旬圣尊把那两捆无用之物一并处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