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建炎坐在椅子上,一手托着腮,另一手捧着一本诗集,诗集封面上写着“晏青诗集”四字。
听下人说穆凡来了,他急忙放下诗集,“快请进来。”
穆凡进入书房后,一板一眼的行礼。
赵建炎连连摆手,拿起书桌上的诗集,笑道:“以前你没告诉我,你还有这种天赋。”
“我以为这种小事不必言说。”穆凡谦逊道。
“你呀你,有本事却喜欢藏着掖着,不是个好习惯。”
穆凡道:“谢殿下夸奖。”
赵建炎笑道:“你可知你昨夜写的诗,现在流传的有多广吗?”
“不知。”穆凡实话实话。
“昨夜整个东泽士林震动,不知多少人没睡。”赵建炎晃了晃手中的诗集,“你看,这就是你昨夜潇洒过后的产物。”
穆凡念道:“晏青诗集,这……”
“诗集已经传开了。”赵建炎大笑,“如今皇城内拥有你诗集的人数都数不过来。”
穆凡想过那些诗会传开,但没想到传的这么快,这么疯狂。
赵建炎拍了拍诗集,“一大早,诗集便脱销了,你可以想象,你在士林中的影响力了。”
穆凡摸着鼻子道:“我没想那么多。”
“这是件好事,大好事。”赵建炎手握诗集,握的关节发白,“我在士林中没什么影响力,现在你有了,便是我有了。”
穆凡笑了笑,心道:“可惜你的念想注定落空。”
赵建炎难掩欣喜之情,“这样……今天我们俩好好喝一杯。”
“殿下,我很想陪你喝一杯,但是……”穆凡假装迟疑道。
赵建炎忙道:“尽管说就是,我们谁跟谁。”
“既然如此,那我便说了。”穆凡面露难色,“我要回剑宗一趟。”
“你要……”
穆凡点了点头,“没错,我要和师父断绝关系,和剑宗划清界限。”
赵建炎上前一步,握住穆凡的手,劝诫道:“你没必要为我做这些事。”
“一直以来,殿下宽以待人,德行俱佳,让我很是钦佩,我早就表明过心意,愿意全力辅佐你。”穆凡眼中充满坚毅,甚至带着点点泪光。
赵建炎轻叹一声,“你去吧,不用着急回来,怎么……唉,怎么处理和你师父的关系,我给不出有用的建议,别心急。”
穆凡嗯了一声,用力的点头,“我会处理好的,不过会花太多时间。”
一番寒暄过后,在赵建炎期许的目光中,他离开了。
穆凡已经确定了,今日走出这座府邸,再也不会回来了。东南洁州那堆烂摊子,解决与不解决都与他无关了。
街巷上的铺子,不管是不是卖书的,都会放上几本“晏青诗集”。
裁缝店、酒肆,客栈……就连卖兔肉的屠夫案前都有。
三天后,穆凡到达鼎州边界,找了家茶馆歇脚。
茶馆里的说书先生坐在高台上,猛地一拍扶尺,讲道:“却说那晏公子与元家二少爷为立下赌约,谁斗诗输了,便再也不能接触岳婵婵。说起这岳婵婵,就不得不提其身世和容貌,谁人不知岳臻岳大元帅……”
一个戴着斗笠的女子走进茶馆,坐到穆凡旁边,一声招呼都不打。
穆凡微微皱眉,心生防备。
斗笠女子坐了一会,突然开口道:“我有那么好吗?”
那声音是岳婵婵的,斗笠女子的身份已然明了。
穆凡道:“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这里你能来,我就不能来吗?”岳婵婵笑问道。
“能。”
岳婵婵掀起斗笠,“那不就得了。”
穆凡道:“你查出宋长庚是如何联合霍无家的了?”
“没查到就不能找你吗?”岳婵婵道。她撇了撇嘴,有些不满。
穆凡笑道:“能找我,我们是朋友。”
岳婵婵道:“这还差不多,不过你也说我们是朋友了,为什么离开皇城不告诉我?”
“这有什么好说的?”
“你回剑宗干什么?”
穆凡沉声道:“回去和师父断绝关系。”
“我不信!”
“我不能一直站在两方势力中间,师父和朝廷的关系不算太差,但好不到哪里去。”
岳婵婵依旧坚定道:“我不信!”
穆凡道:“你不信就没必要听了。”
“跟我说说吧,我保证不会告诉其他人的。”岳婵婵伸出三根手指,做出向天发誓的手势,“你要是信不过我,我向天……”
穆凡摆手道:“我没那么贪心,师父和朝廷不可能兼得,我必须做出舍弃。”
岳婵婵轻声道:“你可敢看着我的眼睛说。”
“这有什么?”穆凡盯着岳婵婵的双眼。
岳婵婵道:“怎么不说了。”
“师父和朝廷不可兼得,我必须做出舍弃。”穆凡笑了声,夹了一粒花生米,“可以了吧。”
岳婵婵伸手拖住穆凡的脸,微微用力掰了两下,“继续看着我的眼说,别想用别的事转移视线。”
穆凡道:“你还想问什么?”
“如果必须做出舍弃,你会舍弃目标还是师父。”
“师父,虽然这个决定很难。”穆凡说的是实话,他想过这个问题。岳婵婵问的是“目标”不是“朝廷”。
岳婵婵又道:“如果让你在“朝廷”和“师父”中,你会舍弃哪个?”
“师父。”
“你骗人!”
穆凡摊手道:“你为什么觉得我在骗人?”
“你就是在骗人,直觉告诉我的。”
穆凡噗的笑出来,“直觉,直觉不能作为判断依据,你是在无理取闹。”
岳婵婵很有信心,她欣然笑道:“我相信我的眼光,也愿意相信我的直觉。”
台上,说书先生喝了口茶水,徐徐道:“那岳婵婵早就与晏青私定终身,便是元家家大业大又何妨?晏公子一夜斗酒诗百篇,堪称旷古奇闻。岳婵婵心系情牵,谁又能阻挡?”
岳婵婵松开托着穆凡脸颊的手,微微一笑,在心中应道:“没有人能阻挡。”
穆凡道:“若你真的不信我,我也没办法。”
岳婵婵笑道:“我信你。”
她指着穆凡的心口,眨了眨左眼,“我相信的是那个你,那个你一定看到我,他回了我一个眼神呢。”
穆凡轻咳一声,“这事说来说去也不会有结果,不如说说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岳婵婵道:“你此行没有刻意隐藏行踪,我父亲的手下可不是尸位素餐之辈。”
“原来如此。”
台上,说书先生一扶尺,“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