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的门被缓缓打开,一个身量苗条,体态婀娜的女子走了进来。她长着鹅蛋脸,柳叶弯眉,墨黑色的秀发垂到腰间,一双眼睛透着几分懒散,眼眸中时不时流露出一丝妩媚,勾得人灵魂出窍。
穆凡说道:“不知念奴小姐怎么在这里?”
苏念奴笑道:“这才多长时间啊,怎么就这么生分了。”
窗外隐隐约约传来官府搜查的声音,而且官兵的脚步不断地向浴室靠近。穆凡的心脏也随着越来越响的脚步声,跳得越来越快。他努力保持镇定,说道:“哪里生分了,我和念奴小姐认识了这么久,小姐可是我的的红言知己。”
苏念奴掩嘴笑了笑,快速的钻进了浴室。她把浴室的门关上,然后说道:“客套的话我就不和你说了,直接和你开门见山好了。我知道穆家有事,现在那个少爷是假的,你才是真的。”
穆凡隐藏住内心的杀意,一个青楼女子怎么可能知道这些。这说明苏念奴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她一定还有隐藏的身份。
苏念奴笑道:“你不必激动,我要真想害你,你还能活到现在?我要助你们逃离雄方城。”
穆凡问道:“你是谁?我是说你的真正身份。我没听爷爷说,他有派人暗中保护我。”
苏念奴认真道:“我确实不是穆家的人,也不听从穆太公的号令。我到底是什么身份,现在还不是你知道的时候。”
穆凡说道:“怎么证明你是友非敌,而不是你还有更多的打算?”
“等你逃离雄方城,就算我证明了,怎么样?”苏念奴推开浴室的窗户,紧张的向外四处观看,“你这些天太过紧张了,这些年我和你见过多少次面?如果真的有心要害你,或者是抓你。早就成功了不知多少次。”
穆凡的脸色缓和了不少,确实是这些天里太过劳累。他觉得鼻子发热,伸手一摸,又是满手通红的鼻血。他拿出手帕,认认真真的擦了擦。
苏念奴依旧站在窗户边,过了一会儿,她看到楼下的那棵桃树上系了一根红绳。她扭头对穆凡说道:“事情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了,你要随时准备好离开这里。”
穆凡心想:“如今到处都是官府盘查,得有多么大的手段,才能离开这座城池。”
他弯腰长揖道:“多写念奴小姐相助,穆凡牢记在心!”
苏念奴见他一本正经,笑道:“你当然得牢记在心,日后我们会再见面的,所以你要好好活下去。”
她朝窗外有意无意地招了招手,很快就有六个女人和一个小厮从浴室外冲进来。这六个女子快速给他套了一件员外衣裳,便簇拥着他离开浴室,向大门外走去。
穆凡满鼻都是胭脂气,入手就是一片温柔。但是他的精神高度集中,想要离开这座城市,每一步都充满危机。现在他可没有闲情逸致享受温柔乡,毕竟还是脑袋更重要。
穆凡被推进来时,走的是后门。此刻出来,走的是大门。要经过大门,就要经过大堂。而大堂内有不少人,他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瞒过这些人。
穆凡左搂右抱,一会儿亲亲这个,一会儿摸摸那个。他身处万花丛中,活脱脱一个放浪形骸的公子哥儿。
大堂中的人见了,暗自嘲笑他不懂节制,觉得年轻,就可以胡作非为。也有两三个人坐在一起的,小声嘀咕着,大概也是在笑他粗俗无比。
穆凡带着众美人,表面上风光无限,实际上浑身都是冷汗。官府一般不会到青楼审查流民,先前进来的一批官员,估计是打着搜查的幌子,狠狠的敲了青楼一笔银子。
一群美人走到大街上还是很显眼的,但是苏念奴要的就是这个效果。难民的身份和风流少爷反差极大,谁会想到青楼名妓会主动帮助一个逃难的难民。加上穆凡长相本就英俊,更是半点异处都没有。
这些伪装不仅要蒙蔽眼前这些人,更重要的是不能留下蛛丝马迹。
苏念奴一直以青楼名妓的身份示人,这一次来到雄方城,她还是假借拜访一位名流,这才顺利成章的南下寻找穆凡。一旦被人察觉异常,她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在她选择帮助穆凡脱身后,穆凡就和她绑在同一架车上。一旦被别人发现了猫腻,苏念奴逃不掉,到时候也会察觉到穆凡的异常。所以这一路上,务必要小心,决不能露出马脚。
穆凡带着众美人进入辆豪华的马车,小厮则留在马车前头架马。
进入马车后,穆凡长出了一口气。他这时才有心观察车内的美女,不看还好,一看立刻尴尬起来。
原来桑儿和青岚也混入这些女子中,看到桑儿红彤彤的耳朵根,一个劲的盯着车板,穆凡就知道刚才准吃了她的豆腐。
他又扭头看了看青岚,发现她倒像个没事人似的。他顿时心中疑惑,暗道:“她不是一向反感我吗?怎么这次被我吃了豆腐,反倒不生气?”
青岚注意到穆凡的目光,连忙分辨道:“你可别误会,刚刚我站的位置比较远。你跟小姐道歉就行。”
她不说还好,这一说,桑儿的脸更红了,像极了熟透的苹果。她紧紧盯着地面,好像能把车板看穿。
穆凡虽不精通风月,但也知道这种事情最好别提,装作没事人一样最好。
桑儿脸上的红晕渐渐褪去,只是有时候,还是有一些不好意思。
马车上其他女子看到这情景,时不时的调笑几句。马车外虽然有诸多风险,马车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让开,让开,快滚……”
威严夹杂着几分厌恶的声音在大街上响起,整齐划一的踏步声传入马车内。
宋长庚连忙把车向路边赶,他很想赶快离开这里,但也不得不停下。刚才他扮演的就是一同上马车的小厮,本色出演,演技自然无懈可击。
穆凡身体前倾,压低声音问道:“外面怎么了?”
宋长庚说道:“有大队兵马调动,看样子老和尚在城门口搞的动静很大。“
穆凡说道:“他是在吸引兵力,为我们制造逃跑的条件。等这队兵马过去,稍微加快一点速度。”
宋长庚点了点头,又把车向旁边靠了靠。
一个小捕头发现了路边的豪华马车,带着几个人马走了过去。朝宋长庚招了招手,等到宋长庚走近了,开口问道:“在这附近有没有看到暴民,我看你们主家是大富大贵的人,让他小心暴民作乱。
宋长庚表面上点头称是,心里讥讽:“难民就这样变成了暴民,你们倒是说得出口!”
那小捕头又道:“这些暴民中不乏有高手,还是小心为妙。”
宋长庚点了点头,说道:“多些捕头大人提醒,我一定会告知少爷的。”
这时从旁边走出一两个人,两个人有意无意的和捕头谈了起来。宋长庚趁机回到车上,大队兵马已经通过了这条街道。现在从这里离开,不会再有什么人阻碍。
当宋长庚驾车到了街道转角处,有四个人走了过来。这四个人示意进行交换,交换越早越好,
刚才是利用巨大的身份差异迷惑众人,现在距离青楼已经足够远了,需要的是速度。而且马车不好在这里疾驰,目标太大,太吸引注意。
两方人马进行交换后,穆凡等人换乘骏马。四个人分成两拨,保持一定距离,就算跑起来也不会担心目标过大。
穆凡等人离开后,立刻有人在后面伪造形迹。他们要割断线索,就算有人发现了穆凡去过青楼,发现了苏念奴不对劲,最多只能查到两批人马交换的地点。再往后查,线索都是伪造的,谁也查不出来。
如果穆凡知道苏念奴为他做了这么多准备,一定会为自己刚才怀疑她后悔。她决定把穆凡推入青楼时,就已经在冒着身份暴露的危险。现在更是宁愿自己暴露,也一定要保证穆凡的安全。
穆凡坐在骏马上疾驰,他的手里有一张小地图。这张地图是苏念奴给桑儿的,上面有一个逃生暗道的位置。暗道的入口在一家布匹店,等他们到了店门口时,穆凡忍不住笑了笑。
“世间竟真有这么巧合的事!”他忍不住发出这声感叹,因为这家布匹店的名字也叫“商记布匹”。
穆凡和宋长庚刚刚从密林里出来,置办衣物时,去的那家布料店正是“商记布匹”。走了几十天的路程,没想到又在“商记布匹”寻找出城的暗道。
掌柜的好像已经等他们很久了,看到穆凡等人后,立刻开口问道:“几位是要买的帽子吗?”
桑儿答道:“不买衣服,买鞋子。”
掌柜说道:“不卖鞋子,只卖帽子。”
桑儿说道:“那你这里的帽子有哪些颜色?”
掌柜说道:“只有白的。”
桑儿说道:“我可是玄门的人。”
掌柜笑了笑,说道:“就是要给你们戴白的。”
桑儿回头对穆凡说道:“暗号对上了,看来你的那个朋友可真是厉害啊,要给天下第一大门玄门戴上白帽子!”
穆凡摊了摊手,说道:“我也是才知道,她是一个厉害的女人。”
掌柜的笑道:“既然是友,那就请随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