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苏神医您的意思是......”
刘员外府上的管家试探开口。
心中却已经叫起苦来。
这都什么事儿啊,自家老爷也是,莫名其妙的就让他来请大夫,现如今,反而是他骑虎难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然而,就在他已经做好了失败回去后,被自家老爷臭骂一顿的准备。
苏木却是甩了甩袖子,站起身来。
“也罢,左右闲来无事,便去上一趟吧。”
刘府管家:“??!”
这是什么展开?
“苏神医,您是......同意了?”管家有些不敢置信,如果不是此时此地不是特别的合适,他都想在自己的大腿根上狠狠地掐上一把,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医者仁心。”
苏木笑了笑,可就在刘府管家一脸喜色,起身便要带着他离去的时候,苏木的声音,却是再次传到了他的耳中。
“如果让你给这块匾额估个价,你觉得它价值几何啊?”
刘管家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苏木已然转过头去,手指着医馆正堂正对门口的一面匾额。
其上龙飞凤舞,书写着六个大字:“天下第一神医”
正中间偏上的位置,还盖着一方玉玺。
几乎是看到这匾额的瞬间,刘管家便是全身一个哆嗦:“苏神医,这匾额乃是御赐,小人怎敢为其估价。”
“说说,我也就是好奇。”苏木却不以为意,摆了摆手。
刘管家本不想开口,可当他看苏木此刻这一番‘你不给估个价我就不走了’的架势,亦是一阵犹豫,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说了一个自己认识中的天文数字。
“依小人拙见......此匾额乃是吾皇御笔手书,可当一字万金。”
听见这话,苏木鼓了鼓掌,似是对他的话颇为赞许,目光并没有从匾额上移开,像是在找寻着什么:“一字万金,这六个字就是六万两黄金......哎,你看啊,这儿还有六个字。”
听到这话,刘管家也豁出去了,朝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正好就瞧见了那方匾额正中间偏上的那处大红玺印。
上书:大明皇帝行宝
乃是皇帝诸多御宝之中,专门用来册封赐劳的一方玉玺。
刘管家能够在富商巨贾之家担任管家,自然也是读过书的人,知晓诸多玉玺的作用。
可他不明白,这时候苏木提及这个干什么?
炫耀自己得了皇帝的册封?
正想着,就听苏木继续开口:“这六万加六万,可就是十二万了,除了这方匾额,蒙皇上赏赐,亦有黄金千两,锦缎百匹,相比之下,这些东西的价值就很好估量了,黄金便是黄金之价,锦缎亦是有明码标价。”
“苏神医您究竟想说什么?”
“我想说......上门问诊,就应该收取诊费,你说对吧?”苏木转过身来,笑着看向了他。
刘管家听到这话,顿时松了口气,同时对苏木嗤之以鼻。
合着刚才说了那么多,还不是要钱?
“苏神医还请放心,诊金,我家老爷自然不会亏待......”
“刘管家是第一次来我这医馆吧?”未等刘管家话说完,苏木便出声打断。
刘管家点点头:“小人的身子骨比较硬朗,平日里生的病少。”
“那你可知我这医馆收取诊费亦是和旁人有所不同?”
“苏大夫的仁义之名,小人早有耳闻,说是诊金多少,全看来人心意。”刘管家先是拍了个马屁,而后才是将自己知道的情报说了出来。
苏木点点头,没有否认,却又补充道:“其实这也是我行医的一种理念,与旁的大夫不同,我相信,生命的价值可以用金钱去衡量,不过秉持着天平的人,应该是他们自己。”
“来我医馆寻求诊治之人,多是贫苦百姓,一年到头说不得也净赚不到一两银子,被病魔压垮了身体,才会选择来我这医馆诊治,付出的几十文,上百文的诊金,就是他们为自己的生命估量的价值。”
“皇上信重,赐我匾额、黄金、锦缎,这何尝不是皇上对自己生命价值的一种估量。”
“就如同你所说的,一字万金,算上黄金锦缎的价值,说来也是巧合,总计价值十二万九千六百两,正合一元会之数。”
“此为天子之价,当然了,刘员外不比天子。”
“这是自然!”刘管家先前听得很是迷糊,可听到这一句,他却是赶忙表态。
这玩笑可开不得。
否则要是让仇人听到了,上报朝廷那就是一个大不敬之罪,抄家灭族的那种。
“即使如此,可刘员外也不能与平日里来我医馆的普通百姓相提并论,刘管家你觉得呢?”
听到这话,刘管家隐隐已经猜到苏木想要说什么了,这时候却也只能点头称是:“那不知苏大夫,觉得我家老爷的诊金,应当是多少?”
“上不超天子,下不比百姓,依我看,一成如何?”苏木笑着竖起一根指头。
可刘管家的表情却是僵住了。
他自然知晓苏木所说的一成,是以什么为基准。
一万两千九百六十两,还是黄金......
这么多的钱,可不是他一个区区管家做得了主的。
“苏神医,您看,这价钱是不是......”
管家还想商量商量,打打折扣,可苏木却只是横了他一眼,有些疑惑道:“莫不是刘管家觉得坐拥百万家资的刘员外,其性命安危,还比不上这区区一万多两黄金?”
“当然不是。”
刘管家下意识的开口反驳,可话刚一出口,他又有些后悔。
自己这番言语,固然为自家老爷保下了颜面,可却也制造了一万多两黄金的支出。
换算成白银就是十二万两之多。
差不多是当初假银票案,整个平安票号的损失了。
自家老爷虽然号称有百万家资,可这是将房屋地契,以及一些店面产业全都算在一起的情况下。
这要是拿出十二万两白银去请大夫看风寒......
估计当场资金链就要断条,需得变卖家产才能弥补这一亏空。
但话又说回来了。
自家老爷为什么要请苏大夫回去为他诊治?
还不是为了一个颜面问题。
可若他真的冒着资金链断条的风险,抽动十二万两白银去医治一个并不算严重,甚至都算不上病的小症状,那京圈的富商可不会觉得他多么厉害。
反而是一些与他有生意上往来的几位知己好友,很有可能会凑出一笔钱来,请苏大夫好好给他治治脑子。
这种自掘坟墓的蠢事,脑子不坏可干不出来。
刘管家心中纠结着,便听苏木开口了:“刘管家,若是没有旁的事情,我们可以启程了。”
听见这话,刘管家打了个哆嗦,脸上带着几分歉意,冲着苏木躬身行礼道:“苏神医还请见谅,实在是诊金数额庞大,并非小人能够做主,待我回去请示我家老爷,再来给您消息。”
他刚一说完,便逃也似的离开了。
苏木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却是笑出了声。
徐姥姥见状,却也有些不解,起身走上前来,同样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馆主,西城刘员外也算是一位巨富,便是出不起万两黄金,想来几百两还是出得起......”
“可不要低估了他们的资产总值......主要还是不想成为他们炫耀的一环。”苏木摇了摇头,解释了一句。
这些人要是真有个不治之症,出于医者仁心的考量,他充其量只是收钱黑一点,但绝对会在他们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用一个他们根本出不起的价格,从源头上将其吓退。
一点小毛病就想着将他呼来喝去,若是真开了这先河,那恐怕他未来很长一段日子都闲不下来了。
徐姥姥闻言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她现如今只是个大夫,自己和君儿的吃穿用度也都没有短缺,人家既然不愿意挣这笔钱,她也没理由,也不愿去劝。
......
......
医馆外,众人见刘管家从里面走了出来,皆是一脸羡慕。
若是刚才进去的是他们就好了。
可惜没有如果。
他们这次没有抢到第一,估计回去免不得被自家老爷惩罚一番。
可渐渐的,众人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刘管家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苏大夫还没有从医馆走出来,他怎么就一个人上车走了?
众人面面相觑,却也有先前就在后悔没有进入医馆的管家,这时趁着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跑进了医馆。
而其他人刚一回过神来,却发现已然被人捷足先登。
纷纷捶胸顿足。
但没过多久,先前快人一步的管家,便又一脸苦涩的走了出来。
众人看向他的身后,见苏馆主依旧坐于正堂,没有起身的打算,忍不住出声问道:“郑管家,苏大夫这是拒绝了?”
开口之人此话说出的时候,脸上还带着些许期盼。
在场的管家都是人精,也没有疑惑什么,毕竟他们同样期盼着郑管家失败,好让他们将人给请回去。
却见郑管家苦笑着摇了摇头:“倒是没有拒绝,可是......”
说到这,郑管家忍不住看向了刘管家离去的方向,拳头忍不住捏紧了起来。
“可是?”其余人等却还是一头雾水。
见此,郑管家也不再隐瞒,将十二万两的事情说了出来。
听到这话,在场的管家们皆是沉默不语。
他们自然能够看出苏木的话,乃是捧杀,但偏偏他们不好说些什么。
不值当吗?
皇上都赐下了象征着天下第一的匾额,以及价值万金的财宝、锦缎。
若是他们觉得不值当,岂不是在否定皇上的判断?
可若是觉得值当......
十二万两白银。
这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了。
虽说郑管家也说了,十二万两只是刘员外的生命价值,但在场这些管家,家里那些个老爷,哪个不是和刘员外平起平坐的?
若是让他们得知了刘员外的命值十二万两,他们的却少上几万两,那不就是承认低人一等吗?
这让那些个攀比习惯了的员外,如何能够接受?
“诸位,若是想要请大夫,尽管进去,郑某还要回府告知老爷一声,就不多陪了。”
朝众人拱了拱手,郑管家上了马车,朝西城行去。
余下的管家们,面面相觑,也没有了进去的打算,纷纷坐上自己的马车,各自回府。
医馆门前瞬间空旷了下来。
......
......
“哈哈哈~~一字万金,朕都不知道自己的字这么值钱。”
皇宫御书房内,皇帝看着手中写满小字的纸条,不由得笑出声来,可很快,他面色又有些冷厉:“佛印,查出是谁在背后鼓动他们了么?”
“只查到户部的一位主事,线索就断了。”
佛印摇了摇头,心中却是在庆幸苏木没有冲动,一股脑的将他们全都拒绝了。
今日诸多管家集聚在医馆门前的消息,自然瞒不过他的耳目。
表面上,这件事仅仅只是一群富商巨贾之间的攀比,可最近的事情太多,与苏木有牵扯的事情也太多,为了避免出现一些变故,佛印还是对此展开了调查分析。
最终,结合苏木的性格,他得出了一个比较合乎情理的推断。
事先说好的事情,苏木自然不会爽约。
但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人来请苏木前去上门医治,又当如何?
不怪他背地里说人坏话。
实在是那位苏少侠能力没的说,性子太过惫懒了。
若是有成堆的人找他上门诊治,估计多半会被拒绝。
而这时,若是苏木应了皇上的圣旨,上门为宁王诊治。
背后会有人怎么说他?
趋炎附势的小人?
双重标准,皇上让你去就屁颠屁颠的跑过去。
他们这些人就不行了?
当然,这些人估计没有胆子去议论皇上。
但苏木估计趋炎附势的恶名估计就洗脱不掉了,往日里积累的那些名声,也要大打折扣。
佛印想明白了这一点,便将此事上报给皇上,并安排人手,想要试着找出幕后真凶。
但还是晚了一步。
消息到了那位户部主事处,就断掉了。
皇帝听到后,也是皱了皱眉。
京城之中能有这种行事效率的人可不多见。
“佛印,收拾一下,准备出宫。”
“啊?”
听见这话,佛印明显一愣。
皇帝却是扫了他一眼:“有人在背后布局坏朕救命恩人的名声,朕出去传个消息,难道不应该么?”
“应该,应该。”
佛印连连点头。
您都这么说了,他还能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