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殓师》?”两人异口同声。
时遇也发现自己现在邋遢的一塌糊涂,她上完药又不能立刻洗掉,要不就是浪费药水,只能这样脏兮兮的待在宁希臻怀里,把他衣服也蹭的都是各种颜色。
时遇深呼吸一口气,“人生中总是充满了各种意外,不是每一个人都是体体面面离开这个世界,当他们最后与亲人告别的时候,帮他们整理遗容是入殓师的工作,让逝者走的体面,也让在世的亲人得到最后一点安慰。”
“那这个跟你有什么关系?”欧阳局长问道。
时遇苦笑,“曾经一段时间太穷了,入殓师的工资特别高,我仗着自己会特效化妆术就去应聘了这个工作!”
时遇说到这里摇摇头,“我以为自己可以,毕竟是做好事,谁知道,培训十天,第一天上岗我连第一个客人都没服务到就当了逃兵。”
“那这个你就确定你不会当逃兵了吗?”欧阳局长沉声说道,如果时遇没有告诉大家她能做,大家还是按照惯例该怎么送走他们就送走了,每年遇难那么多军人,警察,确实很多牺牲后遗容不忍让人直视,大部分人都选择不看最后一面。
时遇突然跳出来说能给这些英雄最后的体面,大家一定会充满希望,但是万一时遇做不到,从希望到绝望,这是双重打击。
时遇握住宁希臻的手,“老板,我必须跟你说实话,如果是一个人,我真的会怕,我对神鬼还是保持着敬畏之心的,但是突然想到他们是军人,是英雄,他们是为了保护我们离开的,我好像无所畏惧,就像臻哥,应该从来不会怕没下手术台的病人,因为我们知道我们尽力了!”
欧阳局长闭上眼睛沉默许久,最后无奈点点头,“行吧,法医还要工作几天,这期间你好好磨练你的技术,如果真的有效果,也让他们的亲人见他们最后一面。”
时遇重重嗯了一声,她又看向宁希臻,“臻哥,你不介意吧!”
宁希臻看着时遇划开模型的刀痕,大约猜到了那些英雄的遭遇,他拿起针线,“普通的外壳缝针会留下痕迹,我教你缝美容针,这样痕迹比较浅,你用化妆品能遮盖,只不过他们都去世一段时间了,不知道身体会腐败的怎么样,要不我来缝合!”
时遇摇摇头,“你不要来,我自己来,他们是我发现的,我送他们最后一程我心里会好受一点,还有……”
时遇看着宁希臻的手,“我很自私的希望臻哥你的手永远是来救人的,抱歉,我又让你担心了!”
宁希臻看着时遇让她不要再说了,“这是意外谁都不想,你既然想去做,我就支持你,去吧,时遇,去做你想做觉得对的事。”
时遇突然心里充满勇气,送英雄们最后一程是她的荣幸,这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
欧阳局长来去匆匆,只告诉时遇接着会有人来,他就离开换了另一个人进来,宁希臻取消了组队名额,让时遇以邀请好友的形式进入海岛,仔细教时遇怎么缝合美容针。
时间过去了三天,营区每一天都在压抑的气氛中,终于有遗体的家属赶了过来,郑嘉勋询问时遇法医那边鉴定完成的遗体可以进行入殓不,可以的话,时遇需要上岗了。
时遇表示没有问题,最先入殓的几位都是最晚去世的,遗体都还比较完整,除了史志义,最先来的就是史志义的父母。
时遇前往停尸房的时候看着两个哀恸的老人把头转到另一边不忍心看第二眼,中年丧子,谁能接受这种悲哀。
时遇加快步伐带着假借欧阳局长派来的人送来的箱子,再一次看到史志义,经过法医的处理,史志义已经没那么水肿,但是长时间泡水,他的伤口已经溃烂,时遇先虔诚的跪在史志义面前,默默的祈祷,然后走到他身边,那一刻除了怜悯,时遇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用曾经老师教过的各种方法,先让史志义的遗体变得柔软,然后用仿真皮慢慢缝合溃烂部分,把头发给他梳理好,再根据他曾经的照片化一个淡淡的妆,让躺在那里的史志义瞬间像是睡着了一样。
郑嘉勋站在旁边也大感惊奇,两名值守的士兵也忍不住赞叹,“化的真好,史志义其实挺臭美的,知道他走了还有人给他化妆,他肯定很高兴。”
另一个士兵忍不住抽泣,“就是,如果哪天我死了,也希望有人能给我化的美美的!”
士兵话音未落,郑嘉勋直接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说什么鬼话,你们都会寿终正寝,没人会给你们化妆!”
“况且……”
两个士兵都怯怯的看着郑嘉勋,老班长要说什么话,他们知道说错话了,别训斥他们了。
“一个这么厉害的入殓师最少都几万块一单,你们也不看看自己的存款配不配!对吧,时遇,你看你化这么好,以后你老了,走了,别人给你化不到这个要求你会不会气活过来,自己化个妆再走!”郑嘉勋也知道自己吓到两个年轻战士了,赶紧扯到一边去。
时遇已经确定给史志义化好了妆,她又走到下首,鞠了一躬,“我大约走不到化妆这一步,我会签遗体捐献,如果器官有用就捐器官,器官没用就当大体老师,干干净净让医学生们研究,也算造福下一代!”
遗体捐赠?大体老师?陌生的词语让在场三人都忍不住安静下来,实在是他们不知道怎么接话,原来人死了还有这种处理遗体的办法,他们一直以为人死了烧了一把灰埋了就完事。
其中一个士兵忍不住嘀咕,“捐倒是无所谓,但是连坟都没有,那不是都享受不了子孙的香火?”
郑嘉勋又想给他一巴掌,你都当兵了,还迷信?说的都是什么话?
时遇脱下手套和白大褂,清洗双手,“但凡过了三代,墓在哪里都不知道,有多少人知道自己爷爷,祖爷爷的全名?我不信香火这个东西,但是如果成为大体老师,以后会有一批救死扶伤功德最高的医生,每次看见我都会恭恭敬敬跟我鞠躬,你觉得哪个更好?”
两个年轻的士兵对视一眼,好像吸引力有点大,他们那个地区又不流行族谱,反正他爷爷走的早,他还真不记得爷爷叫啥名,上坟烧纸他都懒得跑一趟,不肖子孙说的就是他。
“说得好,这位医生,我想问下,我儿子,就是史志义,他也没个后人,我们能把他捐给医院当大体老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