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遇和李老师发个短信就跑了，下午的运动会和连晚自习都不用在，这是好学生的特权。
时遇根据卓远驰给她发的地址，来到距离学校大约一公里左右的一间茶楼，茶楼现在很清静，还不到喝茶时间。
时遇走进茶楼就看见卓远驰那一桌在大厅靠窗的位置，他两眼呆滞的看着窗外，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静静地喝茶，身边两个大约三十来岁的男人吵的不可开交。
“他前一百米跑了46～48步，这是很难得的数据。”
“可是他总成绩才24秒，前一百米差不多接近12秒，这个成绩在职业赛场太常见了，并没有什么突出的地方！”
“你没有注意他的肌肉协调性，还有他的摆臂，这些都有问题，如果他得到过正规的训练，达到国一的标准轻轻松松！”
“问题是我们要的是国一吗？我们要的是能站在世界赛道的，我觉得他一般……”
“他才15岁，没有接受过正规训练，很多国一可是从小接受训练的，根基都不一样，老师我反正认为他是天赋型选手！”
“老师，我不认为他是……”两个男人都说服不了对方，开始向老人寻求答案。
老人轻轻吹动茶碗上的茶叶，“这段视频你们都看二十多遍了，怎么还没发现不协调的地方？”
卓远驰从两位老师开始讨论就一脸茫然，他真不懂运动员那一套理论，感觉两人说的都很有道理，奈何他都听不懂，刚才两位老师还拉着他当裁判，呵呵，他除了装傻居然不知道干嘛。
现在听见温教练终于开口了，他也打起精神，快点告诉我答案吧，我真的不想知道过程了。
温教练却抬头看向入口处，“看来时遇同学来了，来，坐坐坐，要不你跟我们说说，你这位伯乐是怎么发现千里马的？”
时遇大囧，她真没觉得凌央渊是千里马，当然她就更不配称为伯乐了，她就是觉得苏神89年的32岁都能跑进前八，能破10秒，那么对于华国人来说应该不是个例，凌央渊90年也应该有希望，哪怕10″66这个成绩，时遇自己都知道不太可能，可作为华国人做梦也想让他成为可能。
卓远驰给时遇拉了一张椅子在温教练旁边，“这位是温教练，这位是李教练和窦教练，他们是温教练的学生！”
时遇对温教练行个礼，“温教练好，李教练窦教练好！”
“坐坐坐，不用那么客气，我们录下你那位小伙伴的比赛视频看半天了，很有意思，时同学，你方便跟我们讲讲，你为什么第一时间就想找专业人士来，嗯，培养你的同学，你觉得他真的适合走职业运动员路线吗？”
温教练眼里充满好奇，他们老师都没发现一个孩子的潜力，却被另外一个孩子发现，这个孩子不简单，独具慧眼。
时遇能说是苏神让她相信黄种人奇迹么？当然不能，苏神现在还没进职业队呢，谁能想到一个172身高的男人在32岁的年龄能破10？说出去都怕贻笑大方，时遇若不是亲眼目睹，她都觉得这是华国的漂亮国队长计划。
那凌央渊现在183，身高上他有优势，抛开10″66，后面时遇自己统计的11秒出头也是很恐怖的数字，也许有愤怒有鼓励有各方面因素，可他就是办到了，跟很多90后家长一样，不管孩子有没有天赋，总要先找个专家看看怕错过孩子真正的时候天赋和成长。
时遇斟酌一下，这位教练看人的眼神很专注，像是要把人看穿一样，时遇可不敢像忽悠老妈一样打哈哈，她认真说道，“凌央渊两次百米成绩都非常亮眼，一次10″66，一次11″01，我知道百米要考虑很多因素，甚至我们的秒表也不太合格，可是……”
时遇眼里瞬间爆发了让温教练都忍不住避开的炽热视线，“可是这成绩万一是真的，我们的赛道上是不是就不再是刘祥一个人孤军奋战，他也不用背负那么大的压力，把自己往死里……”
时遇突然闭上嘴，刘祥有伤这事应该还是秘密，她一个远在十万八千里的人不应该知道。
温教练仿佛没听出时遇的言外之意，而是若有所思的看着电脑，片刻过后，温教练手指轻轻敲打膝盖，“你们这一辈的孩子过得幸福，所以不知道以前的运动员哪个不是往死里训练，哪个不是带着一身伤痛甚至残疾退役，现在很多教练带学生都不想找城市孩子，独生子女，又没吃过苦，他们都想找山区的，那些孩子能吃苦，为了走出大山真的会玩命！”
温教练把视频按到重新播放，示意时遇一起看，又表情严肃看向他的两位学生，“亏得你们还天天在赛场，天天看别人比赛视频，居然连最违和的地方都没看出来，你们呀，想带出有天赋的孩子，难哦！”
两位教练被训得低下头，不对呀，他们从起跑加速到最后都分析了，违和什么？违和他的衣服太风骚了不服帖吗？
视频开始播放，时遇发现温教练他们用的是高清摄像头，好像在看台最高的位置，凌央渊奔跑的每一步配合他们专用软件都计算出精致的步伐距离，手臂摆动和抬腿幅度数据和建议。
时遇马上和卓远驰一个眼神，完全看不懂。
李窦两位教练认真看起来，李教练摸着下巴，恍然大悟，“啊！这个少年自从领先后就一直压着第二名，第二名一直跟他保持三米左右距离，如果第二名跑快点，是不是他的速度就提升上来了！”
窦教练听李教练这么一说，看着显示器里游刃有余奔跑的少年，总觉得老师说的对，看着就怪怪的，感觉画面总有些不协调。
“等等等等……”窦教练突然按了暂停，又回退几步，然后再倍速忙放，在播放到凌央渊正面的时候，他按了暂停。
“老师……”窦教练的声音有些吞吐，“这个孩子，这个孩子居然在笑……”
嗯？李教练马上也看过去，还真在笑。
卓远驰和时遇对视一眼，时遇皱眉，凌央渊确实很爱笑啊，那是因为他知道他坏笑的时候颜值最高，作为一个自恋狂，他必须每时每刻保持自己的形象，但是这有什么问题？
温教练微笑着点点头，还好两个学生没丢他脸，总算发现问题了。
“温教练，我没懂，笑有问题吗？”卓远驰忍不住问出声，难道运动员不能笑？
温教练笑着摇摇头，外行人！对着窦教练点点头，窦教练马上播放一个视频，时遇和卓远驰马上凑过头来。
只见一群黑人的百米赛道上，大家要么埋头狂奔，要么仰天怒跑，被抓拍下来的表情要么是面目狰狞，要么是龇牙咧嘴，妥妥的痛苦表情包，跟凌央渊一对比，凌央渊就跟男团来走秀一样。
“呃！”时遇尴尬的脚趾都快要抓出两室一厅，“我这个同学是个极端自恋狂，他很擅长表情管理！”
温教练微微摇摇头，“那还是说明他没用尽全力，用尽全力后生理上是不会给他机会表情管理的！”
李窦二位教练这时候很有默契点点头，老师说的是真的，别觉得百米是就那么短短十秒，那十秒是真的让人达到极限，狰狞都是很好的形容词，面目全非脸部肌肉变形才是真的拼尽全力。
好吧，时遇住嘴了，至少现在在他们眼里凌央渊是潜力股了呗，就是不知道凌央渊愿不愿意训练，他有出国的条件，也许他以后真的过得很潇洒，如果他自己不愿意却硬生生拉在国内每天苦哈哈训练，时遇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武断了，该先征求他本人意见的。
“老师，我有点迫不及待想测试这个少年的极限了，我们去找他吧！”李老师表情很兴奋，不说百米，200米把这小子极限逼出来，他们不是不可以把他带走。
温教练却摇摇头，“他不适合太早进国家队！”
“为什么？”李窦两位教练惊呼，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连专业跑道都没有，操场还是泥土地，百米赛道全靠划线，也没有专业仪器，让凌央渊在这里训练就是浪费天赋，08年奥运不到三年了，如果争分夺秒训练凌央渊没准赶得上。
温教练闭上眼，“国家队要求太高了，这个少年看着就不是好相与的，高强度的训练把他逆反心逼出来麻烦！”
时遇连忙点点头，不愧是老教练，一眼就看出凌央渊脾气不好还懒惰，凌央渊家庭条件好，真要让他为了什么荣誉去密集训练，对他来说迟早罢工的事儿。
“再说我们也要反省反省下队内训练的问题，这么多年就没带出一个百米，我们的方法是不是也有问题。”也就是退休了，温教练才敢这么肆无忌惮说话，体育是有技巧的，哪能往死里练激发人体潜能，一不小心就毁了一个人的一辈子。
温教练看向时遇，“卓先生说你会花一切代价来培养你的同学，他告诉我说你有那个能力，时同学，我就想问，如果你同学再添一位外国教练，一位膳食营养师还有一位专职保健医生，你能负担的起这笔完全没有回报，直到他进国家队或者不适合这条路退役才能结束，短则两年长则四五年高达几百万的投入，这绝对不是一笔小数目！你愿意吗？”
时遇想了一下，脑袋里快速算账，“如果是薪资方面，按月支付我没问题！”要是让她一次性掏出几百万，时遇就不敢这么轻易答应了，毕竟有些教学楼已经准备要开始修建了，那边也是紧急花钱。
“自然是月付！”温教练露出满意的笑容，“就算是年薪也是干完一年才给，没有说提前预支的对吧！”
“那没问题！”时遇肯定的回复让卓远驰都酸了，他读书期间咋没这么个有钱同学，或者伯乐同学，不说拿这么多钱给她们花，发现发现他长处，给他指条明路也好啊，搞得他现在别人一听经纪人还以为是拉皮条的。
“还有训练场地，听说是同学给学校捐了三栋教学楼，嗯，学校的操场是国家在修建对啊，能不能再给你的母校捐一点设备呢？也不是特别贵，大概就一百多万，有了这个设备，你的同学所有数据才会更精确！”
时遇捂住钱包的手都要抖动起来了，又是一百多万，温教练你这么会忽悠人花钱，当什么体育教练啊，去搞传销多好。
温教练仿佛没看见时遇变黑的脸，浅尝茶水，仿佛刚才说话都不是他，“如果一切商量妥当，我们就要找这孩子和他家长谈话了，他家长能够支持肯定更好。
“对哦，我让人去查了一下他家，刚才给我发邮箱我都没注意，我看看他家长是做什么的，方便的话……”
卓远驰拿出他的笔记本，从老板那里拉了一根网线出来，点开笔记本，登录许久终于打开邮箱。
“凌央渊，母亲云涵景家庭主妇，大王瓷砖老板的独生女……”卓远驰啧啧两声，有钱人啊，大王瓷砖老板有个绰号叫瓷砖大王，是蓉城瓷砖行业领军人，谈不上首富资产估计也在前十，独生女，唯一的外孙？不就是唯一的继承人吗？
“父亲，凌学……”卓远驰愣是不敢把最后那个字念出来，他惊慌失措看向时遇，“他他他……”
“你你你……”
卓远驰直接关上电脑，把时遇拽起来拉到角落里小声说道，“卧槽，时小遇，你同学是省副高官的亲儿子你知道吗？”
“啊？”时遇更懵，儿子？不是吧，时遇不关心政治也知道副高官最少都得五十岁左右吧，凌央渊和自己一年，自己老爸才39，他老爸五十多？那……三十多岁才生的他？
“别瞎想，咱这位副高官年龄不大，应该还没超过45岁，可45岁能坐在高官位置又这么年轻，绝无仅有！”
“副的！”时遇提醒卓远驰。
“副的也很少好吧！”卓远驰没好气看向时遇，“你们班啥情况总出怪胎吗？这下好了，估计是没戏了，官二代+富三代，你怎么搞得定？就算他同意了，估计家长都不会舍得人家的小太阳去吃苦受累！”
时遇也觉得没啥戏了，害人家教练们白跑一趟，真对不起，现在她终于理解为啥凌央渊高二就出国了，实在是国内没啥让他折腾的，不如去国外折腾。
“还是问问吧，要不我来问，明天开家长会，我去问他妈妈同不同意凌央渊练体育。”万一同意了呢。
卓远驰想了一下，“行吧！我等你好消息。我先把温教练他们带回蓉城了，他们在你不方便操作，记住，一定要尽全力让他妈妈同意，你再攻克儿子，最后他们母子一起攻克父亲，达到我们的目标！”
时遇点点头，很多事还是要当事人同意才能进行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