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琳琅看着眼前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的场景,显得有些兴奋。
“哇塞,这里就是帝都淮安城啊!”
叶鸢寻看着她的目光都柔和了下来,她拿出那只骨簪递给了花琳琅。
“这是刚刚妖王交给我的,说是你母亲留在襁褓中的。”
花琳琅接过来,打开手帕见是一只骨簪,直接别到了头发上,把那只手帕仔细地叠整齐,再小心翼翼地放好。
“好看吗?”她笑意盈盈的问叶鸢寻。
后者点点头:“好看。”
莹润的骨簪在她的黑发上流动着光泽,显得格外美丽。
而落枫这个时候也跟了上来,不见樊信的踪影遂问道:“他人呢?”
叶鸢寻收敛了笑容道:“自然是去天厥皇帝面前交投名状了。至于其他弟子,都已经先我们一步,融入淮安城各个角落,伺机而动。”
说完,她指着路边的一间客栈说道:“我们去那儿坐坐。”
说完,领着两人去了。
到了客栈,小二一看他们的打扮,就有些嫌弃,粗声粗气地说:“要吃什么?快点儿下单,我们这儿可有大客户,忙着呢。”
花琳琅不觉得有什么,倒是落枫颇为不悦。
他刚想要挑刺,就被叶鸢寻拦下了。
“那麻烦小哥,一壶茉莉花,一碟绿豆糕。”
小二闻言撇了撇嘴,做了个“穷鬼”的口型,掉过头就走了。
落枫看得火冒三丈。
“这是什么人,简直是狗眼看人低!”
叶鸢寻却劝他:“凡事不要看表面,你焉知这就是他的本性呢?”
说完,她朝着门口一指,就见刚刚那态度恶劣的小二,竟然拿着剩饭剩菜,正缩手缩脚地喂着门口的一群流浪狗,边喂边催促:
“快点吃,快点吃,一会掌柜的来了就要赶你们了,吃完了这顿还有下顿,乖乖在门口等着我,知道吗?”
那些流浪狗像是听懂了他的话,嘤嘤嘤地哼唧着。
落枫看到这一幕,面露尴尬。
看来他的确是片面了。
而叶鸢寻却是习以为常。
“佛有千面,人有万种,可是万变不离其宗,人性本善,除却部分天生作恶多端的人,大部分人都是良善的,否则你以为我们为什么要保护六界苍生?”
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大奸大恶之人,像是冥弑天那样的已经是极少的存在了。
落枫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他们三个人就这么坐在客栈里,喝着茶吃着糕点,时不时看一眼门口路过的人。
或者是乞丐、或者是富商,又或者是来吃饭的一家人。
市井百态尽入眼底。
直到小二来赶人。
“几位就点了这么一点东西,在这里坐了快有一下午了,怎么,你们是想赖着不走吗?我们生意怎么做啊?大家都是混口饭吃,总要给条活路走吧!”
小二叭叭说了半天。
而叶鸢寻只回答了他一句话。
“再等等,就快了。”
小二不明所以,只以为她是在拖延时间,一怒之下拍了桌子说:“怎么,还赖上了?!兄弟们,抄家伙!”
他正准备张罗客栈的打手出来招呼,却听一道尖锐的声音喊道:“慢着!”
那声音十分刺耳,听起来就像是公鸡被掐住了脖子。
小二转过头去,就看见一个锦衣华服,富贵打扮的中年人正站在楼梯前。
他瞬间变了脸,点头哈腰地冲那人说道:“邹老太爷有何吩咐啊?”
那人并不搭理他,只是走到了叶鸢寻几人的面前。
“叶小姐,云杉公主请您上去叙叙旧。”
小二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恼恨自己有眼无珠。
叶鸢寻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件事情,并不意外,站起来之后洒脱地拍了拍自己的衣袍,跟着那人就准备上楼。
就在落枫和花琳琅跟着起身的时候,那个人却回头对他二人说道:“还请二位在此处小坐片刻,您的一应开销都挂在公主的账上。”
闻言,落枫没好气地说:“你以为给点小恩小惠我们就能让你带走鸢寻吗?做梦吧!”
花琳琅也跟着说:“就是,我们像是缺那一口吃的吗?”
那人有些为难地看向了叶鸢寻。
她对落枫和花琳琅点点头说:“你们留在这里等着我,云杉公主你们也都见过,若是过了半个时辰我还没下来,你们再找上去也不迟。”
听了她的话,落枫和花琳琅顿时没了意见,只瞪了那个人一眼之后,又在原位落座了。
姓邹的中年人擦了擦额头上渗出来的汗珠,小心翼翼地将叶鸢寻“请”上了楼。
对于云杉公主,她的记忆还停留在之前寒梅殿前,她说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话。
自己如今倒真的是卷入了一场洪流之中,被历史的齿轮推动着被迫前进,不知道这云杉公主,如今又是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那人把叶鸢寻领到了一间雅间前面,恭恭敬敬地对她欠身道:“请。”
她自己一个人迈步进去。
就见这雅间里布置精巧雅致,临窗摆着一张圆桌,桌边正做着一个纤长的熟悉背影。
“叶鸢寻,好久不见啊。”
云杉转过头来,盯着她的眼睛,唇角挂着笑。褪去修士服的她,反倒多了几分温和洁净,月白的裙裾亭亭泻于地面。
叶鸢寻丝毫不客气地自己找地方坐下了,一边自己斟茶一边问:“怎么,找我有事?”
云杉看着她像是回了自家一样的自在,笑道:“从前你可不会这般粗鲁。”
叶鸢寻笑了一声。
“从前是从前,你从前不也没办法穿这么好看的衣裙吗?”
两个人面对面相视一笑。
从前的叶鸢寻在皇太后的眼中,是淑女的典范,是才女的代表。
她善良、聪明、美丽、大方。
有她在的地方,所有的女性都要被比下去。
而如今,她却是穿着一身最朴素不过的布衣,旁若无人地喝茶品茗,丝毫不在意面前坐着的是天厥皇朝的皇族公主。
云杉也没想过,两个人再见面的时候会是这样的场景。
“想想当年,皇祖母可是最喜欢你的,若是看见你如今这一副模样,只怕是要心寒啊。”
她不提还好,一提起来,叶鸢寻就冷了脸色。
叶鸢寻把茶盏直接拍到了桌上:“你应该不会是为了叙旧才把我叫上来的,说吧,让我做什么?”
云杉的眼神闪烁,她终究是比不过叶鸢寻的玲珑巧思。
就算两个人的身份和处境都不可同日而语,但是内里的东西却是改变不了的。
云杉认命一般地叹了口气。
“若是你能够不这么聪明,或许我会更加喜欢你一点。”
叶鸢寻冷笑:“我需要你喜欢做什么?你父皇和魔族勾结杀了我父亲,害了整个天启城,光是这一点,就足够我们针锋相对,不死不休了。”
谁料,她刚说完,云杉忽然就激动了起来。
她拍着桌子喊道:“他不是我父皇!”
这样的异常没有让叶鸢寻错愕。
在她的记忆之中,云杉对于天厥皇帝一直有一种盲目的孺慕之情。
不管天厥皇帝对她有多忽视,她总是能够以出现在他面前,又或者跟他说上两句话而感到高兴。
现在的云杉明显是有些奇怪的。
叶鸢寻被她这一吼,反而冷静了下来。
“不是你父皇,那他还能是谁?”
不论如何,她今天要等的就是云杉,只要她发现自己,就一定会利用她的身份达成某些目的。
云杉神色冰冷地回答:“你也不用从我嘴里套话,我告诉你吧,皇帝明日就要纳新的妃子,姚家的那姐妹也要马上入宫了。”
叶鸢寻闻言大骇。
“她们比你还小一岁吧?你父皇真下得了手?”
云杉脸上的表情扭曲了一下,说:“都说了他不是我父皇。哼,谁让那两个不要脸的女人自甘堕落呢,谁也拦不住?姚将军更是乐见其成,巴不得自己的女儿成了贵妃,万一哪个成了皇后,好当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丈!”
叶鸢寻皱起了眉头。
“这事情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你难不成想要我去阻止?”
云杉的话说的奇奇怪怪,前言不搭后语。
叶鸢寻问完这话之后,她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神色。
纠结了半天之后,云杉据实相告。
原来,姚家和皇族的联姻不仅仅是让姚家姐妹入宫为妃,天厥皇帝还想要利用云杉嫁给姚家的儿子,以笼络权臣的心。
“……我竟然不知道,我在他的心里就是一颗可有可无的棋子,你知道那姚家的废物有多丑,有多难堪吗?他手上染指了不知道多少条人命,全都是如花似玉的少女,被他玩残了给扔到河里……”
说到一半,云杉竟然忍不住捂着嘴巴开始干呕。
叶鸢寻并没有多想,只是沉吟了一下道:“所以,你是想要让我帮你不要嫁入姚家?”
云杉那股子干呕的劲儿还没下去,苍白的小脸无力地点了点头。
这一下,叶鸢寻就明白了。
看来这天厥皇帝当真是已经忌惮姚家到了极致,不然也不会想要娶两个姚家的女儿回来做人质,又送一个无足轻重的女儿去姚家当间谍。
这如意算盘打得真是响啊。
叶鸢寻唇角泛起一抹嘲讽的冷笑,答应了她。
“我自然可以答应你的条件,不过我能够得到什么好处呢?”
云杉抬起头,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牌子。
叶鸢寻拿过来一看,上面刻着“公主府”三个字。
“这是……”
“这是我公主府的令牌,有了这块令牌,公主府里的一切人和事都由得你调动。”
云杉眼睛都不眨地说道。
叶鸢寻闻言眯了眯眼睛。
“这就给我了?你这么大方?那你自己怎么办呢?”
云杉唇角忽然溢出一丝苦笑,但也仅仅维持了一瞬间,之后便神色如常地对叶鸢寻说:“我还可以住在宫里,何况,我又不是只有这一点人手。”
说完,她看叶鸢寻盯着那金漆木牌发愣,又补充道:“放心吧,公主府的东西和人员都是干干净净的,只听你手上令牌的指挥,别人可指挥不动呢。”
叶鸢寻觉得这买卖倒也划算,毕竟,她的人想要慢慢渗透进淮安成还需要大量的金钱和人力。
而这一整座公主府可以说来的就像是及时雨。
但她心里总存着疑虑,按照云杉之前的性格,不像是这么大方的人,难道就为了逃避一桩自己不想要的婚事,就能够让她如此大手笔?
不待她细想清楚,云杉已经起身准备离去。
就在走到门边的时候,她的背影却忽然晃了晃。
眼看着人就要摔倒在地,叶鸢寻一个箭步上前把人给扶住了。
她的手正好一手扶着云杉的左胳膊,另一只手绕过她的后腰,搭在她的手腕上。
自从觉醒了凤凰翎以来,叶鸢寻对于身边事物的感知就格外敏锐,就像是现在,她分明能够通过搭在她手腕上的指尖,感受到两个脉搏。
叶鸢寻僵在了原地。
云杉颇有些不自在地挣脱出来,还负气地说道:“不用你管我!”
说完就想要拎起裙子往外走。
可叶鸢寻却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你怀孕了!?”
云杉千算万算是没想到,叶鸢寻只不过是搭了她的手腕一下,竟然就能够看出来!
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抽回了自己的手,戒备地盯着叶鸢寻。
后者面无表情地告诉她:“你不用瞒着我,我觉醒了一部分力量,现在对于任何事物的感知都不会有错,告诉我,孩子是谁的?”
她是没想到,云杉一个堂堂公主,竟然敢珠胎暗结。
这若是被天厥皇帝知道了,那她一定死无葬生之地。
看着云杉明明面露惊恐,却不像是在担忧自己退路的样子,叶鸢寻问她。
“你就不怕被你父皇知道?!”
哪料,云杉竟然笑道:“知道又如何,我巴不得他知道呢!”
说这话的时候,叶鸢寻就察觉到了不对。
她惊恐地瞪大了双眼,喉咙里想要发出声音,却像是干涩许久的锯片一般难以成行。
“你,你……这孩子是……”
她连想一想这孩子的来历都会觉得胃部一阵翻涌。
天厥皇帝这种行径何止是丧尽天良,简直是人神共愤,都说虎毒不食子,谁又能向自己的亲生女儿下手呢!
云杉的脸白了又白,眼神不自在地瞥向别的地方。
“我该给你的都给了,奉劝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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