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看到时间已晚,向拉贵尔告辞的时候,这三本书都各看了一两章,虽然难度确实很高,但是不知为何他竟然觉得自己似乎能够看懂的样子。
里面的内容经过各种辩证法的论述而绕来绕去极为考验脑力,但是伊安似乎有着一种奇特的灵觉,让他直接跨过了那些仿佛脑筋急转弯一般的描述,直接确认了整段话的含义。
虽然男孩儿因为自身缺乏相关知识储备以及逻辑思维能力不够缜密的缘故,使得很多段落理解的似是而非不够确切,但是相比于完全看不懂来说这已经能够算得上是极大的进步了。
将原书还给拉贵尔后,对方却并没有让他就这么离开,而是掏出了三本看起来不算厚的手抄本递给了男孩儿。
“这是那三本书前三分之一章节的抄写本,你拿回去慢慢看吧,里面附有一些我在抄录时添加的注解,应该会对你的理解有所帮助。”
这份礼物之厚重让伊安都不知道如何答谢才好了,正因为他上过几天学,才知道这个时代的教育到底是怎么回事,像是他这样的通过正经途径入学的学院生,所拥有的特权也不过是学院为其提供手抄本的教科书,而据称那些旁听生、走读生以及留学生,根本就没有任何资料可供使用,只能每天带着笔纸到教室听导师的口述做笔记。
而且就算在教室中讲课,所提到的重点、难点也往往一带而过。从来不会进行复述和讲解,导师每天上课基本上就是把他想说的东西说上一遍之后就完,根本就没有任何的互动可言。
至于那些对于某些关键问题的详细说明,除了看导师当天的心情、以及对其的重视程度外,就要靠学生在课后为导师跑腿来换取好感度才能得到一两点说明,除此外,可能只能花钱或是送礼了。
也正因为如此,几乎每到学期末。所有上一年级的学长姐们的价值就会急剧凸显,而且这也成了学院中的一个惯例,不仅丰富了学员们的课外生活,也有效的将不同年级的学生紧密地联系到了一起。
而此刻这位名叫拉贵尔的苦修士,不仅不计任何代价的将他亲手抄录的副本送给了伊安,其中还附有这么一个虔信徒的深刻理解和解读,这其中的价值和意义之大,简直难以想象。
“不用谢我,钱财于我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可言。信仰更是无价的,我期待着你我之间能够以教友彼此称呼的那一天的到来。”
似乎对于伊安十分看重,这位苦修士目光温和语气坚定。似乎料定伊安日后定然会皈依曦光之主。
对于自己的将来还十分迷茫的男孩儿。即难以去附和他的期待,又无法说出任何推辞,最后在沉默了稍许后,只得默默收起了那三本抄本,随后向他微笑着点了点头后便转身离开。
看着灰发灰眼的男孩儿的身影消失在了走廊的黑暗之中,拉贵尔微微笑了笑。又叹了口气后,轻轻摇着头坐回到了身边的椅子上,而他的心中思索着什么可能除了他外没人清楚。
回到了自己房间的男孩儿,却发现竟他父亲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想着其可能依旧在餐厅聚会或者去了其它什么地方打牌。伊安便认为还是不要考虑这个问题为好。
此刻应该是晚上八点左右,距离好孩子应该睡觉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而想要出去进行一些室外运动或是闲逛又显得有些不足,但是若他能够老老实实的呆在房间中,那么也不会如此纠结了。
在踌躇了五六分钟后,身上如长了草一般的男孩儿终于还是无法在这个清冷的房间之中呆下去,不过他也并不准备跑得太远。
好在就在附近有着一个后院,那里是提供给人打水、晾晒衣物、停放马车的地方,但是也可以被用作散步、纳凉、看夜色的好去处。
如今正步入深冬,寒冷的天气让人们根本没有心情大晚上的跑到外面晃悠,因此硕大的一个后院空荡荡的根本没有人影,让伊安一出来就感到有些后悔了。
好在当穿着一件翻毛领狼皮大衣的时候,外面的气候也算不得难耐,因此他便也不急着转身回屋,而在这个后院所铺就的青石板路面上闲逛了起来。
这个后院位于这座要塞后堡的最后侧,头顶上空荡荡的没有任何遮拦,而两侧分别有一条狭窄的过道,分别通向前堡的侧面、以及后堡的第二层露台。
只不过此刻通往前堡的那条通路上的大门已经被关上了,因此倒不用担心有什么宵小之辈潜入这里来,倒是通往二层露台处的那条过道让伊安颇为在意,而在看了看上方那个露台看似可以眺望到要塞外风景的极佳位置后,便忍不住心中的躁动,沿着路径寻了过去。
不知道是疏于防备还是这里并不算做什么重要所在,不仅原本设置在过道内的大门敞开着,也没有任何守卫的身影存在,让男孩儿轻而易举的就来到了那个高约五米以上的露台之上。
因为后堡一侧有着一段略高出地表的崖壁,因此后侧的墙壁在建造的时候就不需要如前侧一般高达十几米,这也就使得站在五米高的露台上时,就能够跨过城墙的阻隔看到外面的风景了。
登高望远,虽然天色已经黑透了,但是天空中皎洁的银月照耀着覆盖着茫茫大地积雪之上一片银白,就算不凭借他那双可以看透黑暗的魔眼,也可以轻易将数里内的风景尽收眼底!
虽然仅只是最为普通的雪景,但是当放眼望去所有地方都被大雪覆盖之后,那种苍白一片的震撼足以让人忘了呼吸。并为之深深沉醉其中。
要塞的后方还有开垦出来的田地,春天的时候周围村落的农户会被分派任务搬到这边耕作,用以抵消部分冬天来临之时的保护费和居住费,只不过冬天的时候这些田地就都被茫茫大雪掩埋了下去,只能看到一马平川的空旷和寂静。
闲站了十来分钟后,再美丽的景色也会感到无聊,正当伊安想要回屋准备睡觉的时候,从后面传来了推门的声音。而扭头望去的男孩儿,意外地发现竟然还有跟他一样晚上出来喝西北风的家伙。
“咦?阿尔顿叔叔!”
看到这个外表看起来仿佛十四五岁少年的半身人游荡者,男孩儿不得不为此而感到惊讶,因为照理说他现在应该依旧同其他的麾从一同和自己的父亲呆在餐厅中才对。
“呵呵,不用这么惊讶,我不喜欢把自己喝得醉醺醺的,因此提早回来了——毕竟总要有人保持清醒呢。”
这么说着,阿尔顿走到了伊安的身旁,一同趴在石栏上眺望着远处的雪景。
“您好像喝得也不少。你身上的味道可真大!”
看着阿尔顿其脸颊上泛起的红色,这位自称“保持清醒”以及“不想喝得醉醺醺”的家伙让伊安觉得很不可信的样子。
“哈哈哈,作为一个快乐的哈夫林人。享受美食和美酒是我最大的乐趣和人生意义所在。更不用说还是别人请客,自然怎么也要喝上一些才行。”
爽朗的大笑着的阿尔顿,往上一翻就站在了石栏之上,并略有几分左摇右晃的在石栏上走来走去,好在石栏颇宽,因此也不用担心他会一不小心摔下去。
“对了。既然你现在也不准备睡觉,要不和我一起出去喝点饮料什么的怎么样?”
对于其突然冒出来的这个建议,伊安在想了想后,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什么睡意,因此就欣然同意了。
“好。我先下去了——咱们铁门处见面!”
“!?”
这么说着,阿尔顿身子往后一倒。就这么直挺挺的跌下了石栏!
被吓了一跳的伊安快步跑到石栏边往下望去,却看到他竟然已经稳稳的站在了下层的地面上,就好像这五六米高对他来说根本不存在一般。
伊安也练习过攀爬、跳跃以及翻越障碍这类的训练,因此从五六米的高处安全跃下还是能够做到的——因此,不想落得太远的男孩儿,也随之从上方跳了下来。
不过他可不敢像阿尔顿那样,将自己置于失衡和恶劣情况之下,依旧能够极为完美的着地。
就算他此刻老老实实的按照过去训练的标准动作来完成这一高度的跳跃,落地后还是往后倒退了数步才将冲力抵消,虽然没有受伤,但是两腿颇有些酸麻胀痛——他清楚若是在战斗中的话,这种高度的跳跃基本上没有使用价值可言。
“呦呵?!你怎么也跟着我跳下来了?胆子不小啊,不过动作真是糟糕得一塌糊涂,等什么时候有空,我教给你一点关于[轻身坠]的诀窍好了,省得你日后一不注意伤到了自己。”
在见到伊安就这么跟在他的后面,直接从高台上跳了下来,说实话在一开始真把他给吓到了。
因为只有像他这样对于跳跃有着很深造诣的人才会了解,每个人的安全跳跃高度都是和他们的身高息息相关的,而若是高度超过了安全高度,那么除了正确的着地姿势外,还需要一身过硬的身体素质才能够不会因此受伤,而对于身高只有一米三左右的伊安来说,五六米的高度早已超过了标准的安全高度,这就使得若是跳跃的姿势不对的话,就算有着达到了精英级入门水平的身体素质,一不小心依旧会摔断腿。
若是他所担忧的这一切真的发生了的话,他肯定会因此而受到费洛埃先生的严厉警告和惩罚,最要命的是,只要想到日后若是这个小少爷再这么冒险,最后又将原因推到他今天的这次不良示范上,那么绝对依旧要吃不了兜着走——只要一想到自己日后会因为这种事情而一直提心吊胆,让他不由得对自己今天因为酒劲儿上涌而做出的蠢事深感后悔,这也让他决定抛出一些“独门绝技”来,这样也可以让他稍微安心少许。
“[轻身坠]?难道是传说中从东方沿着丝路传入的秘术?!”
伊安还真听说过这个能力,据称只要身边有可以借力的地方,那么就可以从二十尺以上的高空跃下而不受任何伤害,基本上这相当于两层楼的高度。
他之前因为运气好而没有受伤,但是两条腿也胀痛的连迈步都有点费劲了,若是学到了这一能力的话,那么他完全可以安然无恙的着地,就连腿部的不适也应该不复存在。
“没错,你应该也听说过我小时候是在修道院长大的,那些苦修士精心保管的那些自远方流传而来的秘术,对我来说自然也就不算是什么秘密,只不过我所得到的这个[轻身坠]只能保证二十尺的高度,而不像那些更深层次的技巧,可以保证五十尺以上依旧安然无恙——但是,我想这个高度的技巧对你来说应该已经足够了。”
阿尔顿十分坦率的说道,对于他所掌握的这个技巧,他并不认为这有什么重要的,毕竟他得到的技巧并不完整,而且他也并不是靠这个能力吃饭的,因此并不介意将之传授给男孩儿。
这么说着,阿尔顿走到了大门之前,从腰间掏出了两根细细的铁钎,将其插入锁芯中轻巧的一撬,被锁上大门就这么被打开了。
“这种锁也就是摆着好看的,实际上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只不过有着骑士团的人员驻守,那些溜门撬锁之辈也不敢贸然进来就是了。”
不知道是为自己的行为进行解释,还是为此地的安全进行诠释,反正伊安没有搞明白阿尔顿这番话的用意,可能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好了,咱们走吧。”
似乎也感到自己之前的那番解释有点画蛇添足的嫌疑,阿尔顿默然将大门重新锁上后,便直接带着伊安向着前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