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洛埃先生每天很早就出门,而往往到了日落后才会拖着疲惫的身体满脸沮丧的回到自己的家中,每当月底时都需要向自己的战友和朋友那里借钱,才能保证一家人不会挨饿。
在半年前他们的生活还没有这么艰难,但是当年追随伯爵大人得到的赏赐并不是无限的,在这些年的时间内即使再怎么节省,那当时看来仿佛如山一般高的一百枚金币如今也花了个干净。
有着堪比大师级战斗技巧的费洛埃先生,相信自己一定会在那之后不断的得到更多的封赏和战利品,因此当年刚刚得胜归来的他根本没有节省的概念。
但是谁能想到自那以后伯爵大人就再也没有发动任何需要出动他们这些精英骑士的战争了,而身为其近卫骑士统领的费洛埃·蒙格尔特·霍华德也如同那些利剑和铠甲一般被封箱入库。
不过,不论身为家长的费洛埃先生和其妻子再怎么为自己的生活变得日益艰辛而苦恼纠结,对于孩子来说,日子其实异常的简单而充满了生机。
费洛埃先生的儿子乳名为伊安,这是一个有着灰色的瞳色和灰色头发的孩子,那完全继承了他母亲的眼瞳和父亲的发色的特征,让所有人一眼看去就能认出这是他们的孩子。
伊安今年差几个月就十一岁大了,不过作为费洛埃骑士的孩子,他并没有去任何其他的骑士那里去做侍童,他只要跟着自己的父亲和母亲就能学到远比其他地方多得多的战技和知识,而且作为深受伯爵信任的霍华德一族,除了统治北地伯爵大人外没有任何人能够接受其的宣誓效忠——而想要跟随伯爵大人至少也需要侍从级的实力才行。
十岁大的伊安的身量并不高,但是他却远比很多其他的孩子要懂事和聪慧,如今其的实力距离触及赤铁阶位的侍从级实力只差一步之遥,可能再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他就能够成为一名荣誉的骑士侍从了。
在白天的时候,母亲在家中雕刻着各种小巧的木雕,而伊安则在家中的后院内进行简单的战斗训练,在过去下午的时候则往往和街道中的孩子们玩耍,只不过因为长时间艰苦训练而使得性情愈加沉稳而内向的伊安,逐渐变得难以和同龄人融洽相处,于是他如今往往一个人呆在家中。
伊安十分的钟爱这栋老旧房子那腐朽的木板和石板上青苔的味道,这个味道往往能够让他感受到某些独特的心情——这让他甚至感觉到触摸到了某种神圣的气息。
坐在家中的楼梯上,手中拿着的是母亲为他削制的手持长剑的披着全身甲的骑士以及身着兜帽长袍双手握杖的法师的木雕,不得不说伊安的母亲有着一双巧手,虽然仅仅只是颇为粗糙的线条,但是却让人一眼就能辨认出这个木雕所雕琢的是什么,而即使一些不起眼的如手指和衣物的纹理也细致入微。
独自坐在这里的伊安拿着木雕,自导自演着在酒馆和广场之中游荡的那些吟游诗人口中的某些经典片段,总是一个人四处闲逛的小男孩儿对于那些冒险故事早已倒背如流。
虽然看起来伊安就是一个稍微有点特别之处的普通孩子,但实际上这个小男孩儿远不如常人所看到的那样——作为一名骑士家族的后裔,他也在很小的时候就展现出了自己的特异之处。
霍华德一家所住的这座大房子,对于一个三口之家来说甚至可以被称为奢侈,光是作为卧室设计的房间就有五个,而其他的诸如储藏室、地下室、书房、餐厅、客厅等房间也不少,不过因为伊安的父亲此刻依旧还没有因为现实的窘境而丢掉自己无谓的面子,因此并没有招揽其他的房客,那些用不到的房间都被从外面锁上,任凭屋子中一多半的房间就这么落灰。
但是,这些放置着乱七八糟杂物并被锁上的房间,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却是最好的游戏场所和秘密基地,怀揣着一个木制人偶的孩子就用从父母房间找出来的钥匙打开了一扇门,并随之闪了进去。
这是一间位于二楼后方把角处的原本作为陈列室的屋子,里面摆放着的家具都被厚重的帆布遮盖在了下方,其他的地方则码放着乱七八糟的从原本正在使用的房间中挪过来的不用的大小物件,甚至还有些大型家具放在这里,不过这里的东西往往都已经因为破损而不能卖出去了,但是扔了又太可惜,于是便都被丢到这里来了。
趴在地上翻开一张基本上紧挨在房门一侧墙边长桌上帆布垂下的一角,下方由塞进其中的木箱互相挤埃所形成的一个狭窄的仅容孩子通过的缝隙,便展露在了伊安的面前。
爬进男孩儿精心布置出的过道之中,便能见到他所设计的位于挤挨着长桌的橱柜下方的“储藏室”,这是一扇推拉门的柜子,里面空间之大足以容纳两个伊安大小的孩子,而此刻这里整整齐齐的码放着诸多的零碎。
在那些整齐码放在那里的木箱之中翻找了一番,却没有找到什么合心的玩具,不太满意的伊安便将手中有点玩腻了的木偶放回箱子中,随即退出了这个小间。
扭头爬着拐入了旁边的过道,先站起来掀开了头上的木板向外张望了一番,随即又趴下身子从几个并不整齐码放书柜所形成的空隙之间钻了过去,于是便来到了房间那被诸多高大柜子所阻隔出的一个隐秘“侧间”之中。
这里因为乱七八糟码放的家具而无法被门口处的视线观察到,不过却明显要比门口那里要显得干净不少,很多不大的杂物都被伊安整理起来,因此反而腾出了不小的空地来,简直就如同一个小小的秘密基地一般。
而一面等人高的铜镜就挂在这里,这面铜镜被伊安擦得颇为干净,如果让伊安的母亲知道让家中负担更重的那面丢失有一年之久的镜子竟然是被自己儿子偷走了的话,可能伊安很难逃过一顿木板炒肉。
伊安看着自己在铜镜之中染上了浅黄色的清晰影像,伸出手缓缓地向着自己倒影那同样伸过来的手探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