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脚下轻轻往旁挪动了一步,刚好看到古羲侧后的脸,似看到他微微一笑,“还记得我?”
谢小琴的眼泪滚了出来,抽泣着说:“怎么会不记得?你教我进这通道,教我如何操纵祭盘,我都做到了。你说将来会有一个叫梁浅的女人来,从她身上能得知那些碎片的秘密,我真的把她等来了。但是我没能帮你得到秘密,你会怪我吗?”
“不会。”古羲淡淡的开口,又淡淡而问:“顶上那块牌子我让你藏好了,你藏哪了。”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不知古羲以何方法让谢小琴将他给错认了,而他的目的显然是要追查那曾经用来覆盖在上的青铜方器。恐怕他与我之前的心思是一般的。
但见谢小琴眼中露出困色:“牌子?”她划转目光看向那顶壁,“什么牌子啊?羽哥哥,我不明白。”
这时我又悄悄挪动了一步,能看到古羲的侧面了,只见他眸光微微一闪,却道:“算了,我那屋子可有帮我打理?”这回谢小琴破涕而笑了:“当然有,我基本上每隔三天都会去打扫一次,这里每隔一周也会下来察看,就是来镇上的外地人不多,镇上的人不好经常动,所以新鲜血液会隔上很久才能补给进来。”她说到这显得很忐忑不安,“羽哥哥,是不是因为我做得不好才会导致这里颜色从绿变黑?”
古羲没有回她话,一副若有所思状,使得谢小琴越加的恐慌,想要伸手去抓他的手,可是她那被插着管子的手只微微抬起就无力地摔落在地了。她的眼中露出凄楚,眼泪再次纵流哽咽着说:“羽哥哥,我知道是我错了,你让我帮你守住这地方十五年,还没到时间就被他们给毁了,我该怎么弥补你告诉我?”
“小琴......”古羲刚唤了她名字,就见谢小琴的神色一变,像是从梦中醒过来般惊愕地瞪着他喊:“你不是羽哥哥!”
我看到古羲在瞬间气息一变,眼中浮出邪气,嘴角也噙了他惯常的讽笑,“称呼不对?”
谢小琴满目恨意,却像是被抽走了浑身力气般,再说话已经气若游丝:“羽哥哥根本就不是唤我小琴,我这谢小琴的名字也是为了糊弄老家伙而起的。”
“那他唤你什么?”
我以为谢小琴不会回答,却见她将目光再度落在顶壁上,脸上慢慢露出笑容,眼神中透出一丝甜蜜,轻到不能再轻的声音缓缓飘来:“他说愿我长大后像羽毛一样轻盈飘逸,所以就用了他的字给我起了名字,羽哥哥,小羽好想你......”
原来给她起的名字是叫小羽,看得出来她对那人十分依恋。
古羲直起了身,走过来淡声道:“不用再问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笔友就是那座房子的主人。十二年前她不过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孩,心思没可能深沉到那地步,也与你参透的画意不符,她充其量不过是个被操控的娃娃傀儡罢了。至于谢到源的名字,肯定也是她透露给你笔友的。”
“可她不是说谢家父子不是她亲人吗?那她怎么会知道谢福原来的名字?”
却听古羲回问过来:“谁说不是的?”我一怔,“刚不是谢小琴自己说的吗?”他抿起唇角,眼神变得特别幽沉静谧,“当一个人的意识被掌控后,说出的话焉还有真?”
“你说什么?”我大吃一惊,为他话中所传达的涵义!
他眸光划转向我,“如你所想。”
我真的被震愕到了,他说谢小琴的意识被人操控了,这意味着......她被洗脑?再去看睁着眼一动不动躺在那的谢小琴,艰涩而问:“为什么那个人要这般做?”
“原因不是很简单?一是她的智商太低,假若不灌输她一些必要的讯息,如何能为他所用?二是只有两种人是最忠贞不二,不会背叛的:一种是死人,一种是无心人。假如他要即使他不在这里也掌握绝对的主控权,那就必然要有这么一个人存在着来为他守住这里,而且这个人还不能有异心。”
我很难去相信这个满腹心机利用谢小琴来为其做事的人,就是十二年前曾与我通信的笔友,可是古羲的推断与判定几乎就没有错过。甚至当初他为我分析时,也怀疑可能是这笔友导致了我对那段记忆的缺失。
再看谢小琴,忽然觉得她很可怜。因为被操控了意识,即使亲人在身边也只错当成外人,对于他们的死亡更是不屑一顾。单从她刚才错将古羲认成是那个叫羽的人的神态与对话,就能看出她对这人是有多依恋,恐怕儿时的崇拜以及被操控,在这十二年的枯守中都转化成了痴恋,但那个人却是从始至终都只在利用她罢了。
我忍不住去抓握古羲的手臂,语带恳求地说:“你想办法救救她吧。”见他摇头,以为是他不想救,手上不由加重了力,“她身上还有很多可询的,比如那个叫羽的人长相,还有她从我这得到碎片的秘密后要怎么交给他,或许她有那人的联络方式呢。”
脑中翻转,我得多找一些谢小琴身上的价值才能打动古羲,却听他断然道:“她不可能有联络方式,一个在十二年前就将一切安排好的人,是不会留下任何自己痕迹的。秘密的交接,自有其方法,既然都等了十二年了,也不在乎多等三年到那十五年之期限。另外,”他顿了顿,深深看我,“不是我不想救她,而是她已经死了。”
我彻底僵住了,不敢置信地扭转头去看谢小琴,她还睁着眼啊,脸上甚至没有半点痛苦之色,还带着向往与憧憬。可是......她的胸口不再起伏了。
不相信地一步步走近,每走一步都感觉踏在心尖,有种心弦要断的感觉。终于走到了跟前,蹲下身,手慢慢伸向谢小琴的鼻前,在这过程的每一秒我都期望着她突然发难,死亡只是她想翻盘的假象。
可是等我手停在她鼻前长达两分钟之久,也都没有感觉到一丝气息出来,我的心也变凉了。相比谢福父子和老谢头,对谢小琴我真的没有太大敌意,哪怕她曾用伪善的面具对我,哪怕她曾对我设局。
总说人心贪婪无度,就像谢福那三人。可谢小琴在这样的环境下,哪怕行着暗中操盘的事,却不是为名也不是为利,她只为一个活在她回忆里的人。
或许,这才叫真真正正的纯粹吧。
我控制着手不轻颤,缓缓移到上方将她没有闭上的眼阖上。心底暗暗发誓:小琴,等有一天见到你的羽,我一定让他回来看你。
静默回流,空间除了顶上那液体滚动声,再无其它声息。等我面无表情直起身时手上一暖,我侧眸去看古羲,他的脸在暗光里显得有些清冷,眼神晦暗不明,轻叹了口气回握了回去,就知道假如我不服软这个男人会生气。他看我对着谢小琴的尸体沉湎这么久,一定以为我在怪他刚才太过狠,可是我又焉是不分好歹之人?
对谢小琴固然有着怜惜,可当时处境假若任由她将管子插在古羲手腕,那么现在躺在这的就是他了。孰轻孰重,自当分明。
古羲在我回握了掌后就将我拉靠在身前,低眸凝进我眼睛深处,直接表述:“我不喜欢你用刚才的眼神看我,以后不要这样。”
“......”好吧,这人霸道野蛮到连我的眼神都要控制了。
他见我不语,挑了眉再次确认:“听到没有?”
“知道了。”真是败给他了,赶紧转移话题:“你为何如此肯定那个叫羽的人不在这镇上了?”他没有立即答我,黑眸紧盯了我半响才道:“如果他还在,自有能力将这里保持原状。既然给了谢小琴十五年之期,就意味着他在离开前已经算好一切了,这是一个心思深不可测的人。”
从古羲口中能出来这样的称赞当真不容易,也意味着这个羽确实不简单。
假如我从画中涵义推断正确,此人比我略长了四五岁左右,那他十二年前也就十**岁,那时候他就能布置这一切,不知道现今会是怎样厉害的角色了。
换言之,到谢小琴这,我这个化名谢到源,实际叫羽的笔友的相关线索都断了。布林镇上所有知道这地下围城的人全都死了,现在就只剩下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