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乔霍掉下去的同时,岳蓝杉也睁开了双眼。
他被人轻轻唤醒了。
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就躺在病房里,迷迷糊糊感觉很多人在看他,这感觉不怎么舒服,好像一群人蹲在鸡窝外头等着里面的母鸡下蛋。
岳蓝杉:“嘶……我没摔死啊?”
乔霍的声音在耳边凉凉地响起:“是啊,你没摔死,摔死的是被你推下去的我。”
岳蓝杉:“……我真推了?那不是做梦吗?”
他猛地坐起来,身体却一阵晕眩,被乔霍一把扶住,抬头才发现认识的人基本都来了,顾十堰站在最前面,阿佑在旁边,脸色不太好,一直在踩他脚丫子。
小夫妻俩还挺有情趣,下次他也踩乔霍试试。
不过……
岳蓝杉:“嘶……这么多人围着我做什么?”
然后就是乔霍咬牙切齿的声音:“你都快在走廊里说相声了,不围着你围着谁?”
“说相声?”
阿佑上前一步,活灵活现地演了起来:“我绝症了,你们知道吗?我绝症了你们还让我吃肯德基?乔霍你给宁清吃吧,听说吃炸鸡多的心脏病都死了。”
岳蓝杉:……
然后就是小孙,小孙倒是挺恭敬的:“乔霍,麻烦你去死吧行吗?你这眼也瞎了心也瞎了,除了腰子还好用你还剩下啥?岳总,我说的客气吗?”
岳蓝杉:“哪里客气?”
“您原话可是要刀把霍总唯一好用的地方嘎下来然后——咳咳咳咳咳咳……岳总我真的还挺客气的。”
岳蓝杉:“……”
还真是他妈的客气死了!
陈文俊倒是很温和:“你们别这么说岳总,毕竟被全麻之后,谁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都是梦话,我们苛求梦话做什么?”
岳蓝杉心想还是自己的亲信知道护着自己啊!
陈文俊:“不过,岳总您一定要让自己分清楚现实和梦境啊,如果您在现实里把霍总推下去了,咱就得唱铁窗泪了。”
岳蓝杉捂着脸,自己都说了些什么啊啊啊啊!
顾十堰很淡定道:“没什么的,岳总,虽然你说宁先生在暗恋你所以才一直缠着你,但我想梦里的事情,他也做不得准,除非宁先生现实里确实一直缠着你。”
“哪壶不开提哪壶!”
岳蓝杉都不敢看乔霍,指着顾十堰说:“晚上咱们邮箱决胜负!”
顾十堰:“……我注销了。”
岳蓝杉:“为什么?”
顾十堰:“专注事业。”
“你骂不过我。”
顾十堰:“……”
突然觉得岳蓝杉不应该看胃,而是应该看看脑子。
折腾了半天,岳蓝杉又觉得有点恶心,捂着胃一阵犯恶心:“呕……”
恶心了一阵之后转头问顾十堰:“所以查完了吗?到底怎么回事?”
顾十堰说:“等着做化疗吧。”
岳蓝杉:“……”
大家都没了动静,默默地看了看乔霍的表情,陈文俊说:“咱们大家伙散了吧,散了吧,让岳总休息,晚点再来看他。”
大家都瞅了瞅乔霍,默默地退出了病房。
整个病房顿时就剩下乔霍和岳蓝杉两个人,乔霍站在那里半晌没话,就低着头,但是握着岳蓝杉的手却很有力。
“好了,别握了,你手心都是汗,滑腻腻的。”
乔霍把手收了回去,在身上蹭了蹭。
岳蓝杉看得目瞪口呆,乔霍这讲究人不应该从口袋里掏块手帕或者好歹拿条纸巾啊。
直接蹭身上了?
正在疑惑的时候,乔霍突然一把把他搂在了怀里。
“我是个傻逼。”
“哈?”
“我就是。”
“好好好,你是,看来我们在这个问题上终于达成共识了。”岳蓝杉拍着他的肩膀,好言相劝,“没事的,反正都是活几十年,傻逼不会比聪明人少活太久的。”
乔霍又不吭声了。
岳蓝杉很无奈:“好了,你别这样行吗?万一我死了,你就在去找一个替身嘛,反正也不是很难。”
“你胡说什么?像你这样嘴贱又坐不住,天天说风就是雨,看见钱跟看见亲爹似的,不占点便宜全身难受,铁公鸡来了都得被你刮一层铁皮子下去的人,哪里找去!”
岳蓝杉:……
伤心归伤心,你为什么要人身攻击我?
乔霍再次把岳蓝杉抱在怀里:“我去哪里再找一个陪我十三年风风雨雨从不退缩的人……我去哪里找?”
岳蓝杉说:“找不到,就接着找呗。”
乔霍不说话。
岳蓝杉就拍着他肩膀哄他,谁知道乔霍很快就推开他起身,把他严严实实盖好:“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岳蓝杉:“哈?”
“你肯定会好的。”
之后乔霍就跟个贴身小保姆似的跟在岳蓝杉身后一步一步挪,基本上不会离开岳蓝杉二十公分以外。
岳蓝杉刚开始的时候还挺开心的,后来有点受不了了:“咱就是说,你再靠近点咱俩蹲坑就撞一起了!”
乔霍往外挪了挪,又不动声色地往岳蓝杉身边挪回来点,岳蓝杉目测,他挪开的距离算下来五厘米都没超过。
岳蓝杉下午闷了想出去走走,乔霍直接推了个轮椅上来:“坐好了我推你。”
岳蓝杉:“我是胃有毛病不是腿。”
“我给你变速,你说快我就快,你说慢我就慢,你说刹车我马上站住。”
“那……那先坐吧。”
乔霍推着岳蓝杉去了医院的小花园,找了个阴凉地方让他待着,絮絮叨叨地说话:“我联系了很多家医院,我们去复查,一家一家查,万一是误诊呢?你平时能吃能睡的,突然就说是这个病怎么可能?”
“乔霍……”
“绝对是误诊,这个姓顾的就是个庸医,他除了动手术手利索点他还会干什么?”
“乔霍……”
“你就信这种人?他还拿你的照片威胁过你,你以为他是什么值得信任的人?”
“乔霍!”岳蓝杉猛地喊了一声,才制止了乔霍的碎碎念,“好了,别说了,你冷静一点行不行,我又不会马上就死了。”
乔霍又把岳蓝杉搂在怀里,声音嘶哑:“我们去别的医院看,肯定,肯定不会是……”
又温热的泪滴落在岳蓝杉的脖颈上。
他怕我离开呢,怕我死。
岳蓝杉想,原来被人担心的滋味,酸酸甜甜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