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们两位，哪个看病？”
顾十堰默默地坐在两人对面，一脸玩味地表情。
乔霍搂着骑在自己身上的岳蓝杉，满脸满意但是时不时往下薅一下，因为岳蓝杉就快爬到他肩膀上了，如今正在把他的头当树枝往怀里搂。
“他们在林子里采了蘑菇，然后就炖着吃了。”
乔霍把试图把自己当树骑的岳蓝杉默默地薅下来困在了怀里，下巴往下一压：“赶紧开药！”
顾十堰刚想问，就见岳蓝杉转头怒目而视：“看什么看？没见过人长八条腿吗？！”
“还真没见过。”
“那你看了得给钱。”岳蓝杉伸手往他面前晃，“看清楚没，这是我最漂亮的一只手了，它的名字叫二货。”
“不是八只脚吗？”
“它是老二。”
“老二？那老大叫什么？”
“大货。”
“老三呢？”
“三货啊，这还用问？”岳蓝杉一副看傻子的表情。
“所以老八叫八货？”
“老八叫八嘎。”
“……赶紧去吧。”顾十堰目露怜悯地把单子递给乔霍，并提醒像抱树袋熊一样抱着岳蓝杉的乔霍，“晚了不太好。”
岳蓝杉不肯走：“他还没给钱！”
乔霍刚要想说服他，结果就看到顾十堰从口袋里掏出了十块钱放在岳蓝杉手心里：“门票。”
岳蓝杉喜滋滋地把钱收了起来，指挥着乔霍：“鲨鱼快走，等下鲸鱼来了。”
鲨鱼乔霍黑着脸咬着牙，出了门就把那十块钱夺回来，随手塞一个路过的小男孩手里了。
岳蓝杉拼命挣扎：“我的门票，我的门票！！你怎么能夺走观众对我的喜爱！”
乔霍兜里正好有现金，随手掏了一把就塞给岳蓝杉。
岳蓝杉转头看着被小男孩拿走的一张票票，再看看自己手里的八只手都捧不住的大票票，十分狗腿地凑过来：“还是你好，老哥们你好啊，刚刚那个客人太抠门了，你看我都不稀罕收他钱，还是咱俩好啊。”
乔霍颇为无奈：“你个小财迷。”
乔大鲨鱼在医院里忙前忙后安顿好岳蓝杉时已经大半夜了，看着趴在床上的岳蓝杉一直蠕动还试图把手上的针头拽下来，乔霍吓出一身冷汗，急忙一把把他的手按住。
岳蓝杉十分不满：“你按着我的手不能动了！我不舒服！”
“我只按住你的两只手，你其他六只手可以随便动。”
岳蓝杉皱着眉头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乔霍：“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他还有六只手是自由的，但为什么他还是觉得好憋屈。
看着岳蓝杉似乎在生闷气的样子，瘪瘪嘴，眼睛眨巴眨巴，带了点疑惑和呆滞。
乔霍的心漏跳一拍。
怎么这么可爱，可爱坏了。
他忍不住低声劝诱道；“我可以放开你，但是你不可以拔掉手上的针头，可以吗？”
岳蓝杉思考了一会儿，眼圈微红：“难受。”
“那我陪你玩一会儿，分散一下注意力，好不好？”
“我不能和你玩，我的吸盘会吸你的。”
“……”
“你为什么要盖被子？”
“我害怕，我冷。”
岳蓝杉听说他冷，乖乖巧巧地凑过去，把被子给他盖上，但是病床上只有一床被子，这一盖，岳蓝杉也窝到了他怀里。
岳蓝杉已经很久没跟他这么亲近了。
记忆里上次还是大学里的冬天，一个周末，同住的另外两个学生都是本地的，早早就回家去了。
宿舍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人，岳蓝杉想洗澡，乔霍说今天温度这么低，别洗了，感冒了怎么办，说两人明天一起去学校澡堂洗。
但是岳蓝杉不愿意，最后还是进去冲了个湿漉漉的出来了。
刚出来就打了个喷嚏，乔霍很无奈，把手里的被子丢到他身上，被子太大了，岳蓝杉在里头拱了半天才露出头来，还没来得及谴责乔霍，视线就转移了。
“哦！！下雪了！”
岳蓝杉裹着被子就跑到了阳台上，招呼乔霍：“来看雪啊！”
乔霍说有什么好看的，你在福利院扫雪没扫够吗？
“没扫够呀，有你陪着我都干不够的。”
乔霍不说话了，岳蓝杉见乔霍不来，就自己伏在玻璃上看，他的鼻息打到冰冷的玻璃上，形成了一大片浅浅的白色哈气。
然后他轻轻地在上面画了一个大圈套小圈，两个圈各点一个小点，说：“这猪是乔霍。”
乔霍说滚，转过头看岳蓝杉。
少年伏在阳台上，纤细的身板上压了一床厚厚的被子，头发微湿，一缕一缕贴在他的额头上，湿漉漉的透着屋里的光，衬得一双眸子黑亮清澈，纤白的手指在镜子上画着幼稚的图案说着幼稚的话。
他说岳蓝杉你才是猪，但嘴角忍不住扬起了一丝少年情窦初开的笑。
两个人都是猪不是挺好的么？同类才能相爱啊。
而且大猪还把自己珍藏的火腿肠和酸奶拿出来给小猪分享。
那晚岳蓝杉喊了乔霍好几次下来一起看雪，乔霍都不下来，他没办法靠近岳蓝杉，尤其是看到他裹着被子的样子，他会忍不住遐想。
晚上岳蓝杉嚷嚷着冷，钻进了他的被窝里，死死搂着乔霍的腰。
乔霍刚要赶他出去，岳蓝杉却委委屈屈地抬头说：“好冷。”
这个时候，宿舍的暖气都还没有烧，外头已经要快要到零下了，岳蓝杉确实全身冰凉，并且还在哆嗦。
乔霍只能把人往怀里一捞，两人把所有的被子都压自己身上了，再借着同伴身体的温度，终于感觉好受点了。
岳蓝杉蜷缩在乔霍怀里，那刚洗完吹得半干的头发一个劲儿往乔霍脸上拱，又湿又痒，难受，但是香喷喷的。
想和岳蓝杉说几句话，但是低头就看到少年熟睡的样子。
他就没说话。
夜幕下，冰冷的雪花纷纷扬扬，不带一丝温度，在窗户上留下了美而刺骨的冰凌花。
而两个少年相拥的身影里，只有温暖和依靠。
那是乔霍记忆里和岳蓝杉最后的状态，然后一觉睡醒了，他和岳蓝杉拥有了四家公司，但分道扬镳了。
岳蓝杉看着他满眼疏远和警惕，有时候还有不易察觉的痛楚。
他想，要是早知道醒来时会这样，他那晚就不犹豫了，抱了岳蓝杉就好了，就算心里再纠结，两人有了实际关系，他肯定就不再扯东扯西，直接接受岳蓝杉的喜欢就好了。
可惜，这世界上没有早知道。
有的只是那宛如神经病的发小扯着他的领带说：“你鱼鳍都被我给扯住了，快给我抓只大王乌贼来玩！”
乔霍：“你好好睡觉我就给你抓。”
岳蓝杉一脸不信：“你抓个几米的？”
“二十八米。”
“太小了！”
“再大点这医院都装不下。”
“装不下可以吃呀。”岳蓝杉一脸惊喜。
几分钟后，小孙就带着一个大大的保温盒来了，打开一看，里面堆满了板烧鱿鱼，鱿鱼一看就又肥又大，酱汁十足，烤的火候也正好，让人一看就食欲十足。
岳蓝杉开开心心撸了几串鱿鱼，结果吐了，在卫生间吐了好一会儿，软趴趴地回来，咣当一下伏在床边满脸蔫巴巴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