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明媚,来往街边的行人,偶尔挪开手机上的屏幕,望去小广场那边的振兴武馆,有数辆闪烁警灯的车子停在了门口对面。
原本该是练习的学员和弟子,六名穿着警服的身影将他们分散,挨个询问那天巷子里,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或者有什么可疑的人。包扎手臂的马琳最为醒目,自然也被一名女警重点盘问。
问:“你的手怎么受伤的?”
答:“练习的时候,不小心被器材砸伤了。”
问:“有医院出具的病历吗?”
答:“有,我可以让家里人送来,不过几分钟的时间。”
问:“听说前一天有人来闹事,你知道是谁吗?”
答:“街上的一些小混混。”
问:“你的手怎么受伤的?”
马琳微微转开视线,不去看对面站的笔直的女警,看着窗外的阳光,“女警姐姐,这个问题刚刚你问过了。”
“那好,我问一些其他的。”
那名女警语气平缓,将记录本放下,目光审视着女子,表情严肃,“…..武馆里还有其他人吗?有没有全部来齐?你的手是不是在那天小混混来寻事弄伤的?”
“……”马琳将头偏开,翻了一个白眼,无语的叹了口气。
与此同时,武馆办公室内同样也有说话声持续。
“程馆主在交河县有二十多年了,尤其是南城这边算得上一摸清,昨天在你家武馆背后的巷子里发生了一起命案,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消息,咱们也算警民合作,毕竟凶手在逃,对老先生熟悉的环境里一人一物都有威胁。”
随着方志平和的声音,坐在办公桌后面的程广恩面色如常,手掌交叠在桌上,不时点头同意对方的话语,目光也直直的打量着对面的警察队长,等到对方说话的声音停下,老人这才开口说道:
“警民合作本就是老朽的责任,只是那天巷子里发生的事,确实不是太知情,方队长来的时候也该调查过了,在案发前,这馆内才刚刚经历一场弟子背叛,想要灭师的大戏,馆中弟子、学员受伤的受伤,受到惊吓的,连门都不敢出。”
随后又补充一句:“虽然馆中也不少好事之徒,偷鸡摸狗、打架斗殴或许还行,但真要杀人怕是没有那个胆的,方队长还是到其他地方再问问吧。”
“既然程馆主没有线索提供,那方某只好带队告辞了,要是有什么消息,请一定联系警局那边。”方志忽然又想到要问的另一件私事,原本走出的脚步停了下来,回头问道:“对了,夏亦不是在这边打杂吗?他人呢?”
老人怔了一下,抬起手,指去墙壁上的电视,笑道:“那不是他吗?”
“搏击大赛?”方志有些发懵的看着电视直播里,一道熟悉的身影慢条斯理的走上擂台,正是妻弟夏亦,片刻,他发出有些难以置信的‘哈’了一声气。
回过头来,语气不爽的说道:“不是……我说程馆主,他是会一些把式,我这个做姐夫的知道,但他只是来这里上班,做些情节,你让他上去打擂,这不是存心让他挨打吗?”
程广恩双手交叉靠向椅背,笑眯眯的说道:
“方队长,公事公办,现在是公事时间,我可以不回答私事上面的问题。”
“嗯,是我鲁莽了!”方志点点头,自讨了一个没趣,其实对于搏击赛事,他并没有太多的关注,细节上更不用说了,只是出于对夏亦的关心,才说出刚才那番话。
打开门,他侧过身,目光再次看向桌后端坐的老人:“程馆主,我再问一遍,事发前,附近真没有可疑的人?”
程广恩看着电视上的夏亦站到了擂台中间,指尖在桌面轻轻点了点几下,收回目光,摇了摇头。
“没有。”
门扇嘭的一声关上,吹起的风抚动了墙壁上写有‘尚武精神’四字的字画,此时,电视里传出沸腾的呼喊、口哨声,无数的灯光里,人的呐喊声中,老人仿佛看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
会馆内,无数的声音喧哗仿佛像是要掀掉了馆顶。
胖子背着一捆纸板,小心的跟在后面,喋喋不休的在说:“这么嚣张的家伙,一般小说里都是跑龙套的,上去别跟他废话,直接掀翻就是了……唉,老亦,你有没有在听啊。”
前面,夏亦已经走上了擂台,面对许多人的目光喝附近游走的数台摄像机,手脚肌肉都绷紧起来,毕竟监狱里长久的封闭,一旦到了这种场合,心里多少会有紧张。
主持人打开手中的平板,看着上面两名选手的信息,便是朝周围观战大声高呼。
“今天第一场只是开幕式友谊赛,并不算正式比赛,只是为今天开幕燃起诸位斗志,有请十七号,来自承明武馆的史可宁”
那鸡冠头,站在场中耍弄两下双节棍,不时用手使劲拍镶有铆钉的无袖皮夹克,竖起拇指朝周围扫过一圈,对着上来的夏亦时,拇指翻转朝下,然后在颈脖划出一个割喉的动作。
只有一边的嘴角微微勾起,凶戾的说声:“小子,你死定了”
“看到了吗?承明武馆的选手已经拿出斗志了,我已经预见到今天将会是一场让众位大饱眼福的一场比试,那么,我们有请十六号选手”
男主持的声音飘去二楼,唯一的包间看台上,深红的沙发上,机械打火机独有的声响里,点燃了一根雪茄,在唇间狠狠啄了一口,一个年约四十岁,头发油亮往后倒梳的男人,张开双臂靠在单人沙发垫上,听着下面主持的声音,看着吐出的烟雾在空气变幻各种形状。
“你们看,坐在这里看着这些人像一只只斗犬一样厮打,给我们观赏,也给我们赚足了钞票,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什么狗屁武者!”
他咧开镶有金牙的大口笑了笑,唇边一圈浓密的胡须给人一种严厉、凶悍的感觉,伸手抖了抖烟灰,有人连忙捧着手心过来接。
又开口说道:“几场赛事下来,那是上千万的盘口,要是换到更大的地方,这数字还要往上翻,都是钱啊,城南那块地,价值更大,你却是给我办砸了!”
沙发上的身影坐直,夹着雪茄的手指着不远一个跪着的人,脑袋上包扎了两圈绷带,正是那天被夏亦一板砖打破头的常吾。
他连忙将头垂的更低,“老板,那人确实厉害,二十多个兄弟,加上我,都不是他对手。”
“一个人有多厉害!?”
那人猛的一拳砸在大理石茶几上,“少他娘的唬我,他叫什么名字!”
常吾忽然听到了一个声音,猛的抬起头,看去下方,然后指去了擂台。
…….
“十六号选手,来自振兴武馆的夏亦!不过信息显示来看,这位选手并没有在振兴武馆学习多久,为了以免万一有人冒充,特意电话咨询了武馆那边,原来这位夏亦选手之前一直在那边做保洁,只是临时加入振兴武馆来参加比赛。”
主持人的话,引来四周窃窃私语,以及不明真相的哄笑。夏亦对面的那位鸡冠头耸耸肩膀,也笑了起来:“一场友谊赛就遇上我,真是很抱歉了。”
“听啊,史可宁选手放出了狠话,今天仅仅只是一场友谊赛,却是要迎来一场龙争虎斗……”
擂台下方,裁判敲响了铃铛。
史可宁眯起眼睛,一边耍着兵器在肩膀、腋下、腰间飞速翻转,一边绕着持棍的夏亦走动,下一秒,大声猛喝:“啊达”
扑了上去。
“.…..煞笔。”夏亦脚尖一踢棍尾,棍身陡然冲了起来,扬上天空,握着另一端的手,轻描淡写的往下一砸。
鸡冠头顿时扁瘪垂在头顶,整个身形就像被苍蝇拍,拍过一样,大喇喇的四肢伸开趴在地上,已经昏厥了过去。
全场一片哗然,似乎有人明白了为什么振兴武馆要让一个扫地的来参加比赛了,这往后的赛事里,怕将是一匹黑马了。
“.…..快看,承明武馆的史可宁挥舞双节棍,如此狠厉,势必难以抵挡……呃……就完了?”
旁边,主持人的声音原本还在持续,此刻眨着眼睛看着擂台上一动不动,随后被拖走的十七号选手,准备了许多的话语,全部都堵在了喉咙里,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在听到胜负的铃铛声后,连忙来到擂台中央,装作兴奋的举起夏亦的手。
“感谢夏亦选手给我们带来精彩绝伦…..嗯……快速击败对手的赛事……我宣布,开幕式到这里就结束了,明日将是正式比赛,请诸位回去好好休息,迎接……”
此时的夏亦已经交还了长棍,带着一脸懵逼的胖子走出了会馆,赵德柱兴奋的跟在后面,“老亦,你真太厉害了,打到全国比赛都可以,要是把小瑜一起带过来,就算看不见,让她听听也好,你说对不对?”
“这想法不错。”
夏亦看也不看四周投来的目光,径直走出了这里。
……
二楼上,常吾还跪在地上,人却凑到栏杆的缝隙,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空荡荡的擂台。
“这家伙不是双棍厉害吗?怎么长棍也这么厉害?”
身后,一身条纹西装的男人一脚蹬了过来,将常吾整个人压在缝隙上,脸都变形扭曲了,只听对方的声音在说:“想办法弄死这个人,振兴武馆那块地,我要,比赛的盘口也不允许出现变动。”
他点了点脑袋。
“这次,要动脑袋去杀人,既然你认识他,那就好好想想,只给你三天时间,想不出来,卷铺盖滚蛋,我不养废物。”
白色的皮鞋松开,常吾连忙跪正,低下头:“是,我一定办到。”
也就这样的时间里,夏亦和胖子骑着来时的三轮车消失在忙忙碌碌的人潮之中,四月祥和的天气下,扩市和搏击大赛的气氛还在攀升,而这一样的氛围下,通勤局、警察的调查也在不断加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