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种意义上，加西亚也是个矛盾的人。
她并不想彻底和皇室撕破脸，毕竟那样能达成目的的难度太大，皇室到底是积威多年的，米迦列拉再怎么私下娇气蛮横，明面上仍然是一位没什么差错的皇帝。
更何况艾尔德也回来了，要绕过这个实际上的皇室继承人去做掉这个庞然大物的难度实属不易，至少她现在做不到。
“现在需要做什么，元帅？”白泽问。
对于机甲来说最近发生的事并不在它的处理范围之内，白泽自己还是更加喜欢打架。
“伊莱休在首都留了眼线的话，对于这里的事应该也知道得八九不离十吧。”加西亚语气不急不缓，“或许等我们回去的时候，能见到他也说不定。”
不过，即使见到了，加西亚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要问他什么好。
五十年前伊莱休不肯告诉她的事，五十年后多半也不会想要张口。
“或许可以尝试绑架一下米迦列拉和艾尔德？”加西亚喃喃自语，随后又敷衍地打消了这个念头。
白泽：“漠城将军发来短讯，想要去看看漠远先生。”
加西亚淡淡地“嗯”了一声，“让他去吧，漠远的精神状况仍然不稳定，让他小心一点儿别刺激他。”
白泽立刻给漠城发去了回信。
“嗯...今晚得让人加强戒备了，兰瑟在干什么？”加西亚说，通常她的亲卫们都会把当值表安排好后发给她。
“今天正好是兰瑟少将在值班。”白泽看了一眼值班表，“他在学校附近，要把他叫过来吗？”
加西亚想了想，直接发了通讯申请过去。
兰瑟同志正在值班的间隙偷摸着吃了半块巧克力，没想到元帅直接就发来了通话请求，吓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元元元元帅！”兰瑟立刻把剩下的巧克力塞进了口袋，紧张得快要嘴瓢，“有什么任务吗？”
加西亚挑眉，倒也不戳穿他，“今晚你和别人换一下，你带人到医院这里来守着。”
兰瑟眨了眨眼，“医院那边今天是漠城在值班，他请假了吗？”
“哦，他今晚可能要玩忽职守，你去帮他一下。”加西亚随意地说。
“......”兰瑟比漠城来得要晚很多，但也是知道漠城是个靠得住的人，一时之间不大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别担心，不会有大事的。”加西亚大概知道他在想什么，安慰道：“人之常情而已，记得带你信得过的人过去。”
兰瑟神情一凛，低声说：“是。”
加西亚点点头，正想挂掉视频，似乎又想起了什么。
“对了。”
兰瑟竖起了耳朵。
“现在还早，饿的话去吃饭吧。”加西亚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毕竟还在长身体。”
被抓现行的少将尴尬地挠了挠头，嘿嘿笑了两声。
或许是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这里的天黑得很早，艾尔德晚上的时候邀请加西亚共进晚餐——去隔壁的军营里蹭了个饭——然后两个人就悠哉悠哉地朝医院那边走了。
“那个医师是跟着你从首都来的吧。”艾尔德问，“随便选的？”
“刚查出来是他临时换了值班的时间特意跟过来的。”加西亚说，“医疗院那边的事我从来都没有关注过。”自然也不会有什么熟人。
“首都都快被捅成个筛子了。”艾尔德叹了口气，“看样子父皇还在位的时候就已经如此了，难为米迦列拉了。”
“陛下胆子大得很，怕什么。”加西亚不怎么在意，“即位后第一次去元老院的时候就非要在飞梭上带上火箭筒，过了半个小时就敢让我对着会议厅炸，陛下没什么好畏惧的。”
“误打误撞，倒是让元老院老实了很长一段时间吧。”艾尔德低声笑了笑，“白担心她了。”
“殿下在外的势力也不小吧，那样大的一个城镇说炸就炸了。”加西亚微微侧脸，大概是灯光曲解了她的表情，艾尔德一瞬间意会到了“温柔”的含义。
“殿下和库尔那些人接触了有多久了？”加西亚有些好奇，毕竟艾尔德似乎完全没有遮盖自己容貌的意思，他的脸和米迦列拉又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难免不会有人联想到这份上去。
“其实也不久，他还不知道是我在暗中断了他好几笔大生意。”艾尔德有些怀念那时候的生活了，虽然在黑暗中无法触摸到阳光，但拂过脸庞的风都带着血腥和自由的味道。
作为一个男人，他不可谓不向往那样的生活。
“想在伊格赛尔站住脚跟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我看那些情报贩子对殿下都多有忌讳，想来也是花了不少心思吧。”加西亚没有接触过那些东西。
“还好还好，过奖过奖。”艾尔德故作谦虚，“哪有元帅大人在首都呼风唤雨的日子来得舒服呢？”
加西亚也笑了笑，“我想离开首都。”
艾尔德一愣，“现在？”
“随时。”她这么说着，艾尔德分不清真假。
良久，他问道：“为什么？”
“我找不到留下来的理由啊，殿下。”加西亚像是笑了笑，“加西亚家很大也很空，房子里有一条长长的走廊，上面挂着历届加西亚家主和伴侣的画像。有些人跟我长得很像，有些地方是空着的。”
管家说，是死去的太早，活着的时候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死亡会来得这样快，最后也就没有能在活着的时候留下画像。
诺特拉斯通常不会把死人的画像挂在显眼的地方，那是对活人和逝者的不敬。
因为留下那一幕的时候，他们已经在两个世界了。
“人们的尊敬是给元帅的，和我没什么关系。”加西亚想了想，“我到首都的时候只有名字，没有姓氏，谁也不认识我，谁也没有想过要帮我，等我拥有了这个姓氏后，我好像一夜之间就有了一切。”
名利，财富，权势，地位，所有的东西都跟着这个姓氏一起来了，高高的堆在一起，把她送到了山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