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队里的伙食还是很不错的,两人一边吃一边稍微交流了汇总了上午的信息,另一边,加西亚的亲卫也将那些死去学生的信息发了过来。
“死于‘逆转’的人基本不用看了,大概率是被他找到机会注射了那种药物。”艾尔德说,“从那个星盗说的话看来,想要得到这种药物,需要的价格必然昂贵,他这逮着个人就注射一点儿的用法,多大的量才经得住这么折腾?哪儿来这么多钱?”
“他还要给自己的前妻支付生活费。”加西亚思索,“也不存在有任何其他的赚钱途径。”
“那么,那些人是为什么要给他提供这样珍稀昂贵的东西呢?”
加西亚用筷子在米饭上戳了个洞,“的确......他的第一个死去的学生,死因是什么?”
“是‘逆转’。”艾尔德说,“那么,可以通过他的第一个学生,来判断是什么时候接触到这种药物的。”
两人三下五除二吃掉午饭,加西亚稍微犹豫了一会儿,在艾尔德表示“哎呀我需要站一会儿消消食”后,矜持地端起了那个小蛋糕。
“漠远,当地高级学院生物学教授,任课时间超过了二十年,在学校还挺有名气,只是妻子和儿子相继去世后他就不再去教学了,一个人靠着存款和补助过日子,距今已经六年了。”艾尔德手插在兜里,穿着的白衬衣将袖子撸起来,难得多了点儿少年的感觉。
“这样的人光靠那点儿钱是买不了这么多的药品的。但是他也没有任何其他的收入来源。漠城倒是在工作后每个月会给他打一笔钱,不过,也不多就是了。”加西亚说,“他的第一个学生死于十五年前,突发的‘逆转’,原本是个精神力还不错的人,在医院里呆久后受不住,自己摘掉了抑制器,算是自寻死路。”
艾尔德想起了加西亚的抑制器,那是专门定做的,想来功效不会比医用的差,只会更强效。
“你就不难受吗?”艾尔德问。
加西亚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我习惯了。”
“这玩意儿还能习惯?”
“似乎从我有意识开始就一直佩戴各种各样的抑制器了。”加西亚回想了一下,那是太过久远的岁月,那个时候的孩子也不怎么记事,“久而久之就习惯了,伊莱休当初为了让我改掉这个习惯花了很久。”
她自嘲般笑了笑,“不带抑制器的时候,我反而会更加不习惯。”
猛兽待在笼子里太久了,突然离开了囚笼,会收敛不住自己的爪牙。
艾尔德摸摸鼻子,“我尝试过那种感觉。”
儿时他曾经问过父皇,为什么有了抑制器后,“逆转”之下的人还是会死呢?
不能为了自己的生命而努力吗?
伊莱休什么也没说,摸了摸他的脑袋,带他去了第一医院,那里些出现了“逆转”症状的人,需要定期来检查,医院会有上门追踪,甚至是干脆长久的在医院里住下。
没有别的原因,仅仅是因为绝大多数人都无法忍受终年抑制着自己本能的感觉,就好像整个人被塞进了棉花里,呼吸不畅,又无处使力。
然后,伊莱休给艾尔德带上了抑制器。
不过是一分钟而已,艾尔德却痛苦得几乎要留下阴影。
“很难描述那样的感觉。就好像我被人掐着脖子快要死了,他却松开手,断断续续的空气流了进来,我无法畅通地呼吸,也无法自由地死去。”
于是在几年以后,往往会有很多人,选择摘下抑制器,为了那一瞬间的自由,而放弃整个困境里的后半生。
“绝大多数出现‘逆转’症状的人,从前都是精神力极其出众的存在。”艾尔德叹了口气,“从万众瞩目到跌落尘埃不过短短一瞬,很少有人可以接受这样的结果。”
况且是在这样追求强大精神力的时代。
虽然高精神力不是每个人必备的,但天赐的礼物突然变成了致命的毒药,很少能承担着这样的结果过完这一生。
加西亚沉默了很久,轻轻地说:“它对我来说,是一种保护。”
艾尔德诧异,但加西亚不想再说了。
两个人又回到一开始的话题。
“去查漠远在那段时间里接触到的人,应该能知道他到底是从谁的手里接触到这种药物的。”加西亚顿了顿,“说不定,还能追查到伊莱休的踪迹。”
这个男人的目的他们到现在也无法了解半分,却又似乎和这些事离不开关系。
加西亚遗憾地看着艾尔德,“殿下,明明是父子,为什么完全感受不到你们两个的相似之处呢?”尤其是脑子。
“......我觉得你在暗示什么。”
“我......”“闭嘴。”
时间实在是过于久远,那个时候也没有人去关注一个教授日常会跟谁往来,想要找到蛛丝马迹,只好去询问当年的同事了。
当初的那些人仍然在任职,毕竟对于现在的人来说,几十年并不是什么很漫长的时光,大家通过基因手术,甚至一直是二十来岁的容貌。
这件事不好明着来,就只能暗里查访。
老师们都不明所以地被请到了校长办公室,看见元帅和亲王都在里面站着的时候几乎吓软了腿。
“请放松,只是来问一些小事。”加西亚彬彬有礼,就像大家说的一样好相处。
艾尔德虽然一直不在公众的视野中,但他显然很会和人打交道,三言两语就消除了隔阂感,老师们的谈吐渐渐利索了起来。
漠远在学院里还是很有名的,毕竟他沉默寡言,但专业方面却很强,而且为人很好学,什么东西都愿意自己去琢磨一点儿,偶尔还要偷偷去蹭别人老师的课,和大家的关系也相处比较融洽。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了很多,但没有人觉得漠远当时有什么不对劲的。
一位老师说:“只是那个时候他搬出了学院分配的房子,在外面住了。哦,就是他现在住的地方。”
加西亚眉心跳了跳,“他当初住的地方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