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在明朝,皇帝给大臣最高的奖赏就是免死铁券,其作用是将来大臣犯法(谋反罪除外),只要你没丢掉(估计也不会有人丢),而且在刀砍掉你脑袋前拿出来,就可以免除一死。
很多大臣为脑袋考虑,费尽心思想搞到一张,因为无论什么金券银券都没有这张铁券顶用,一些有幸拿到的,甚至会把它放在家里的大堂给供起来,逢人来就会展示给对方看。
好似有了这张铁券就有了两个脑袋一样。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玩意儿在朱元璋眼里压根就没有用。
供着的时候是免死铁券,可真到要用时,反而成了催命符。
大明建国,得到朱元璋颁发免死铁券的一共三十四人,可最后善终的却仅有寥寥数人。
真要杀你的时候,什么券都没用。
只有在老朱不想杀人的时候,这张铁券才能起到作用,其作用只是给了老朱一个台阶下,用来堵一下朝臣的嘴巴而已。
马南山非常幸运的就属于这种情况。
当然官职爵位就不要想了。
像这种会蠢到被青楼女人把全部身家都给骗走的家伙,钱太多反而是害了他。
朱元璋大手一挥,直接让他滚回淮西老家种地去了。
身无分文,这些女的总不会去骗一个老男人的种子吧。
李进也如约来扬州国立小学,当一个教书先生。
作为能够参加恩科会试的读书人,李进一身学问自然无需怀疑。
在来之前,他自己同样是这么想的。
因为按杨宪的讲法,他教学的对象只是一些刚刚蒙学的孩子而已。
可当他来到扬州国立小学的第一天,就惊得整个人呆住了。
他站在课堂教室门口,看着杨宪拿着一根白色小条子在漆黑的木板上写字。
要知道就教学来说,此时无论是私塾还是官学,夫子们上课全都是以沙盘写字。
而且杨宪在课上讲的内容,也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
他仔细听了一会儿,讲的是格物致知那一套理论。
课堂纪律,也与他记忆中的那个私塾完全不同。
学生们都很轻松、散漫,而且经常会提问一些奇怪的问题,甚至直接打断老师的发言。
“先生先生,你说水会变成那个什么水蒸气,为什么我从来没有看过你说的水蒸气呢?”
“先生先生,你说水有浮力,能够让物体漂浮起来,那为什么还会有人淹死呢?”
“先生先生......”
......
课堂上很热闹。
在李进眼中,就像菜市场一般。
太没礼数了,他小时候念私塾的时候,这样的孩子是要被打肿手板,然后到太阳底下站一整天的!
一节课很快就过去了。
孩子们向杨宪问候告别之后,便是开心欢快地跑了。
杨宪一早就注意到了教室外的李进,笑着朝他招了招手。
见到杨宪招呼自己,李进赶忙走了进去。
“李进见过杨大人。”李进一进屋子,便是朝杨宪行了一个大礼。
见李进这样子,杨宪知道京城他叔叔的事情应该是解决了。
果然问了之后,与他想得差不多。
马三刀虽然丢官罢爵,可总算保住了他的小命,只是这样一来便彻底没了收入。原本李进求学,是靠马三刀养,现在要反过来了。
李进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开口道:“这样一来,欠大人的那八百两银子更不知道何年何月能还上了。”
“说好了,那钱是预支给你的薪酬,你就不要再将此事放在心上了。”杨宪拍了拍李进的肩膀,开口道。“对了,接下来伱叔叔有什么打算?”
“按照陛下旨意,回淮西老乡种田。”李进如实开口道。
像马三刀这样的人除了杀人、打仗,确实什么事也不会干。
不过起码对身边兄弟还算义气,从他拿自己的钱去接济那些死去兄弟的遗孀遗孤一事便可以看出。
如果可以收一收性子,杨宪倒是可以给他一个护卫的工作。
他想了想,这事也不急于一时,正好让他种地磨一磨性子。如今有李进这一层关系在,以后真有用到马三刀的地方,再找他就是了。
真要算起来,他也算是欠自己一条命。
杨宪心中清楚,越是像马三刀这样的人,对于这种事情就越看重。
以马三刀的性子,以命相报也不是不可能。
二人聊着聊着。
李进忽然聊到了杨宪方才教课时,用以书写的白色小条,以及那块大大的黑板。
见对方问的是这个,杨宪笑道:“你说是粉笔和黑板啊,原先无论是私塾还是官学,教学时用的都是沙盘,沙盘一次性能写的字太少,用起来也实在麻烦,不如这样写下来方便直观。因此我便用这个将其取代了。”
说着杨宪拿起粉笔,就在黑板上写了一个字。
他接着开口道:“而且沙盘教学,弊端太大。往往写上一个字,沙盘便要推平一下,教学的先生们仅仅是对学生演示一个字字体的写法而已。大部分知识都是口授的情况下,就必须要求学生在先生说话时聚精会神,不能落下先生任何一句话,先生说完之后,还得以自己的理解来努力记下讲义。”
“这样一来,若不是特别聪明或是特别自觉的学生,想要跟得上教学的进度,其实是相当有难度的。”
虽然杨宪讲的确实有道理,可在李进看来,仍然不觉得沙盘教学这个方法有什么不妥。
要知道这种教学方法已经延续了上千年,早就经过了历史验证,至于杨宪后面提的事情,在李进看来就更加不是问题了,此时在他脑子里仍旧是儒家读书人那一套思想。
在李进心中,求学是一件十分神圣的事情。
所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学问是上等人的东西,想要成为上等人,不想吃苦怎么行。
如果连上课聚精会神都做不到,那日后又如何成材呢。
李进皱了皱眉,对于杨宪的说法,既不赞同,也不否定。
他上前一步,学着杨宪的样子,拿起一根粉笔,在黑板上写了一个字。
眉头皱得更加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