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日,上午上班,午阳就组织召开了易河市委的书记碰头会,决定上午9点召开市委市政府机关干部大会,传达贯彻党的十六届三中全会精神。市委副书记钱志杰负责干部考察工作,组织机关干部学习三中全会文件,同时还要做好老干部工作;秦江月市长继续主持重点项目和农村冬修水利、建设大棚蔬菜基地的工作。
午阳提出:这次下去,要了解基层的真实情况,实实在在地为基层解决问题,不光是要解决各县市区的经济发展问题,还要解决老百姓最关心的问题,解决困难群众的实际问题,所以要多带一些人下去。
经过协商,决定安排以下人员一起下去:市委秘书长黄晓军,组织部长利凝,宣传部长丁希刚,副市长伍长辉,市政府副秘书长箫旺琦,财政局长田新程,招商局长贺志强,民政局长邓清平,建设局长欧阳琼,国土资源局长何伟民。市电台、电视台和报社的记着随各工作组采访报道。
这次老干部问题,是秦江月提出来的,原因是易河的临近城市,如渌江、潭州等,去年都发了一个政绩考核奖,人平奖金是元,可易河不管是在职的和退休的,都没有发,老干部也就没意见。现在眼看着就到了年底了,潭州已经发文,今年是人平元,易河还没有动静,老干部怕市委市政府遗忘了他们。
午阳历来是非常重视老干部工作的,到易河以后,就召开了老干部座谈会,倾听了他们的呼声。市里重点项目开工后,市政府有了钱,就及时报销了他们的医药费。对生活困难的,发放了补助。
钱志杰说:“书记,市长。我们市的政绩考核奖金,今年是不是发。发多少,老干部是个什么标准,我们都要先定下来,要不然我不好跟老干部解释的。”
午阳说:“以前我们都没有来易河,过去的就没有补发了,但是今年一定要发。我们的干部,一年下来就只有平均5万块钱左右的工资,医疗、教育收费都高。物价更是不断上涨,以至于我们工资的增长,远远赶不上物价的上涨,所以我个人意见,这个政绩考核奖是一定要发的。除了那些年度考核不称职的公务员外,每个人都发元。至于老干部怎么发,我们只能参考临近城市的发放标准了,要不然我们上上下下都不好交代。”
秦江月说:“我去年是在潭州工作,潭州是老干部享受同等待遇,都是由财政拨款。对于作为一级财政的县市区。市政府是不拨款的,只给政策,对直管单位。如国税局、地税局、工商局等,市政府也只给政策,他们执行不执行,我们是不管的。对企事业单位,或者已经改为企业化运作的原政府部门、事业单位,都不再纳入管理。”
钱志杰说:“这实际上就是发奖金嘛。”
午阳说:“对,有的地方也叫物价补贴,反正就是发钱嘛。江月同志,我们市财政拨款发工资的有8000多人吧?”
秦江月说:“如果算上教师。还要加上4000多人。书记,潭州是没有发给教师的。我们发不发?”
“你们的意见呢?”午阳问。
钱志杰说:“按道理是应该发的,教师毕竟也是财政拨款发工资的嘛。不过。其他市没发,我们发,是不是有些不好?再说了,教师的收入可比我们高多了。我孩子读高二,物理课稍微差一些,想找他们的任课老师带一带,老师根本就不愿意。我星期六亲自找上门,才知道他已经带了8个学生,周六、周日每天上9节课,每个学生每节课交50元,两天就可以收7200元,还有节假日,每年的收入有多少呀?”
秦江月笑道:“钱书记,这样才体现了知识就是财富嘛,跟我们发不发政绩考核奖不搭界的。”
午阳说:“志杰同志说的情况肯定有,不过那都是教师中的佼佼者,在整个教师队伍中,最多也就是5%罢了,这并不能代表教师队伍的现状。我的意见是,在其他市没给教师发的情况下,我们给市教育局直管的中学发一半或者三分之一,各县市区和各系统、企业的学校给政策。如果以后大家都发了,我们再全发好了。”
钱志杰说:“书记,市长,我同意发6000元。”
秦江月说:“好,发6000元,比没有强多了,差不多够一个3口之家一年的开销了。书记,那我就让政府行文了,等田新程回来再发吧。”
“好,我们在12月中旬肯定回来的。”
中午1点,两台中巴车就出发了,出城走了10分钟的国道,午阳就让司机拐进了一条水泥路。公路宽敞平坦,两旁都是三层的小楼,每家每户都开了店铺,敞开的大门里面摆了各种各样的商品。
午阳还是基本满意的,如果都种上行道树,就更满意了。“司长,停车看看吧。你们谁对这里熟悉,带带路吧。”
黄晓军说:“书记,这里是原来郊区的楠竹乡,现在划归白果区管辖了。郊区裁撤前,我是区委书记,对这里比较熟悉。以前这里都是水田,一条破破烂烂的砂石路,现在可漂亮多了。”
午阳说:“有发展得不错嘛。”
都下了车,午阳走进一家卖摩托车的店子,跟一个50多岁的男人攀谈起来。“老板,生意好吗?”
老板看了午阳和他身后的人一眼,认出了黄晓军,“黄书记,多年不见,您又升官了吧。您可能不记得我了,我是谭国良啊。”
“啊,是谭国良呀,瞧瞧我这记性。老谭,现在没有出去建房子了?”
谭国良笑着说:“现在儿子接班了,组织了一个建筑队。在市里忙呢。我身体还好,要去他那里做事,可他开了这么个店子让我守。没办法,只好在家里了。顺便种了些蔬菜,养了几头猪,打发日子呗。”
黄晓军说:“老谭,这是市委黎书记,下来了解民情的,有什么要反映的吗?”
“黎书记啊,不知道您想了解些什么呢。”
午阳说:“谭师傅,家里收入还可以吗?”
谭国良说:“我家里还可以。以前我们父子做泥工。儿子还做栋号长,有事做的时候,每个月收入万把块钱,这几个月市里大搞建设,儿子也组建了个建筑队,承包了工程,收入就更好了。”
“村里其他人呢?”
“反正各有各的门路,只要不好吃懒做,种田打工做生意,每年总能弄个几万块吧。”
午阳问:“村里就没有穷人吗?”
“有呢。主要是没有劳动力的,没有什么来源,日子就不好过了。前面就有一家。两个老人70多岁了,儿子骑摩托车被撞死了,儿媳妇改嫁走了,家里就塌了天了。我们这些邻居,看在他们孙子会读书的份上,每年送两百块钱给他们,算是积德吧。”
午阳说:“这样的情况还有吗?”
“还有呢,都是死了劳动力,留下老老小小。能吃不能做,孩子读书还要花钱。苦挨日子呗。”
“谭师傅,能麻烦你带我们去看看吗?”
“可以。反正一个月也卖不了几台车,我去叫我婆婆子来看一下店子。”
谭国良带着走了几十米,店铺中间留了一个缺口,靠后面砌了一道墙。“黎书记,黄书记,这就是留给他们家建房子的地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建起来。这墙是镇政府砌的,为了不影响美观。他们家就在后面。”
过了一道没有门扇的小门,就是一个菜园子,菜园子后面是一栋墙体斑驳的瓦房。园子里的菜长得都很好的,一个瘦瘦的老婆婆在栽莴笋苗,看见谭国良带人来了,就喊:“他国良大伯,今天怎么有空过来走走啊。”
“五婶,这是市里的大干部,想跟你们了解一些情况,五叔在家吗?”
“他不会在家的,不是卖菜,就是捡破烂,哪能在家里呆着呀。大干部要问什么,我比他清楚。”
午阳说:“大妈,您这么大年纪了,还干这些活呀?”
“我才75岁呢,从12岁就不读书,到现在干了60几年,一直没病没痛,还可以挑几十斤的水浇菜呢。就是命不好,儿子死了,那个挨千刀的司机跑了。”
“您儿子死了几年了?”
“儿子死的那年,孙子才8岁,现在孙子已经22岁了,明年就大学毕业了,我们老家伙就可以歇口气了。大干部,孙子能读大学,全靠他国良大伯他们这些好心人呢,连去贷款都没贷呢。”
“大妈,政府有救济款给你们家吗?”
“有呢。儿子死后,政府给了400块钱救济款,我们70岁以后,政府说每个月要给我们60块钱的救济款。”
“您领到了吗?”
“领到一些。头两年领到半年的,后来就少了,每年插早稻领60块,过年领60块,其他就没有了。”
“您领钱是签字还是盖章?”
“是签字领钱呢。”
午阳眼睛湿润了,从口袋里掏出仅有的1000块钱递给老人,“大妈,我身上没带多少钱,这是一点小意思,您收下吧。我等会留个电话号码给您,以后有事情就打电话给我,明年您孙子毕业了,也让他来找我。我给他安排工作。”
老人说:“好人,你帮我孙子安排工作,我就千恩万谢了,钱就不要给了,我们卖菜、捡破烂,每个月都有两百多块呢。老邻居给我们钱,我们都还不起人情了,你的万万不能要了。”
谭国良说:“五婶,您就收下吧,这是领导关心您这样的困难户,您就领了这个情吧。黎书记,谢谢您了。五婶他们家也没有电话,您将电话号码告诉我吧。”
老人接过了钱,午阳就转身走,路上告诉了谭国良电话号码。整个心情难以平复。听到民政局长邓清平在打电话,“你通知下去,各县市区民政局近5年下拨救济款的账簿、领取救济款的花名册。都赶紧封存,不得丢失和损毁。否则以贪污论处。市局的账簿也要封存,等待我的下一步安排。”
邓清平挂机后,走近午阳,“黎书记,我这样安排行不行?账簿和花名册是交审计局还是检察院?”
午阳听他这么说,心里就觉得他自己应该是干净的,是值得相信的。邓清平是易河市的干部中间,多次要找自己汇报工作。都被以各种理由推掉了的,这次出来带上他,一是有考察民政工作的内容,二也是要观察这个人到底怎么样。
“这样吧,我让秦市长安排审计局配合你们进行内部审计,如果不是数额特别巨大,涉及的人能够交代清楚,退赔积极,就不走司法程序了,给他们留个自由之身。甚至可以留个饭碗。否则,就严惩不贷。”
邓清平说:“书记,干脆都请审计局审计好了。我担心内部人员会有一些纠缠不清的情况发生,到时候反而工作被动了。”
“清平同志,你这种态度很好,我们就这么办。”
给秦江月市长打了电话,大家都上车继续前进。黄晓军坐到午阳身边说:“书记,您不是对*零容忍吗?今天怎么这样宽松了?”
“老黄,你知道这个事情牵涉面有多大吗?咱先不说优抚对象,仅涉及的民政局干部,恐怕就是几百人。如果其他负责人都跟清平同志一样,自身没什么问题。事情还是好办的,但我怀疑。很可能是从根子上烂起的,如果检察院介入,整个民政局系统都将牵涉其中,工作就要瘫痪,面临年底,到了优抚的高峰期,工作还是要做的。度过年关,你说,审计局审计出来面上的问题后,针对个人,市委能不让检察院介入吗?那我们不是渎职犯罪吗?是这样,你找个时间,跟检察长商量一下,选择一个适当的时机介入。”
黄晓军说:“书记,我觉得,这个事情延期让检察院介入也是好事。先不说民政局的这些人不可能一下子跑掉,就是检察院的主要负责人,能不能值得信任,都是个问题。我在易河工作多年,屡次拒收礼金红包,就是这样,到了市委,还是多次有人委托说情办事,如果不是我立场坚定,一个电话就能将事情办好,人家就会送上几万、几十万的礼金。公安局的几任负责人都出事了,我就不相信检察院、法院的负责人,能够那么洁身自好。不如明年将检察院的负责人换了,再来接手这个案件比较好。”
午阳笑道:“检察长是能够说换就换的吗?”
黄晓军说:“您是书记,又是人大主任,只要有这个心换掉他们,安排进自己的人,这有什么难的。何况我手里就有他们的一些把柄呢。”
“噢,你有什么把柄?”
“我管的信访局,就多次收到群众的来信来访,还有中央信访局转来的,都是控告检察院徇私枉法的。”
午阳说:“老黄,现在信访局处理群众来信来访工作,开展的如何?”
黄晓军说:“自从新的市委成立后,办公厅和信访局根据您的指示,站在维护党和政府威望,维护人民群众的切身利益的高度,切实解决具体问题,改堵为疏,收到了良好的效果。以前的13个上访专业户的问题,都已经得到了解决。是他们自身的问题,我们进行了说服教育,也帮他们解决了生活中存在的困难,是政府部门、行政机关的问题,我们撤换和调整了19名干部,逮捕了3个执法犯法的干部,对当事人给予了国家赔偿,他们还是相当满意的,都表示不再上访了。以前和近段时间收到的群众来信来访来电,以及市长热线接到的群众反映的问题,共有395件(次),我们移交了88件,都已经得到了处理。”
“移交这么多,是些什么内容?”
黄晓军说:“主要是反映工商局、国税局、地税局、食品药品监督局等部门,在执法过程中发生的一些问题。”
“其他问题反映最多的是哪些?”
“最多的是村官的问题,以权谋私多占宅地基,带头超生,私分公款等,这类来信有126件,处理起来比较棘手,稍有不慎,又可能产生新的上访专业户。”
午阳说:“老黄,村一级政权,是我们党直接与人民群众接触最多的一个面,如果处理不好,将直接影响我们党在群众中间的威信。我们能不能想办法解决好这个问题呢?”
“书记,我的意见,还是要在大学生村官上面想办法。我们发现这样一个现象,凡是任命了大学生村官的,经济发展就好,矛盾就少。所以,我建议市委,以后招收公务员时,都要去当3年村官。工作搞得好,又愿意留在农村工作的,就提升到乡镇,其他人满了3年,就可以回原来报考的部门,只要连续这样搞3年,村官就可以全部换成大学生,农村工作就好做多了,我们的公务员队伍,也将快一些成熟起来,由于大家都熟悉农村,就会更加关注农村、关心农民、支持农业的发展。”
午阳笑道:“这是个好主意,我们在常委会上讨论一下,形成一个决议,从今年招收的公务员开始吧。农业发展了,农民的收入增加了,我们的小康社会就有希望建成了。老黄,我有一个想法,为了加快农村的发展,我们可以在现有的公务员队伍中,抽调一批年轻人下去当村官。要以自愿为原则,报名后经过短期培训就分下去,将所在的村的人均纯收入翻了一番,就可以回来,都提一级,科员提副科级,以此类推。”
黄晓军说:“这个办法非常好,既发展了经济,又培养了人才,一举两得啊。书记,就是以后可能没有这么多职位安排呢。”
“这个不难。每年都有那么多干部退休,需要补充新的人员嘛,也可以任命一些副主任科员、主任科员、副调研员,反正能者上,庸者下嘛。”
“书记,我是个榆木疙瘩脑袋呢,您走上省委的领导岗位是迟早的事情,中南那么大,需要多少有能力的干部呀。”
午阳说:“老黄,这种话不能乱说的。我去不去省委工作,我们党的事业都需要大批有能力的干部嘛。”
黄晓军说:“书记,有句话您来到易河我就想跟您说的,可我一直都没有说。”
“什么话,为什么不说?”
“我知道您是省委洪书记线上的青年才俊,将来前途不可限量。我一直是个单干户,你来了,我应该投靠你的。”
午阳说:“你是羞于启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