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濂这段时间可忙坏了,忙道甚至无暇去想城防的事情。
当然他也不太愿意去想,就一个劲的埋头苦干,因为他实在是对海州的未来感到悲观。
傻子都不相信,四五千的民壮,加上几百精兵就能跟上万的虏兵精锐抗衡。
也幸好有很多的事情让宋濂去做,否则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些天他该如何过了。
宋濂负责的是民事,要做的不过是给城上的军兵做后勤,最核心的工作,就是粮食问题。
必须保证城上的粮食供应,哪怕城里的老弱少吃一些,也无所谓。
因此一开始,每家每户的口粮定的都很低,城中男丁青壮一人一天定量一斤大米,老弱只有半斤而已。
在没有副食供应的情况下,这些口粮是无法满足温饱的,人吃不饱饭就会想各种办法,钻各种空子。
这段时间宋濂就一直在跟这种空子作战。
按照宋濂定下来的规矩,每家每户每三天定量去买一次粮,购买的数量是根据各家的人口情况来定的。
可是这就出现了各种问题,有虚报人数的,有违例多次购买的。
第一天宋濂就发现,一天到晚粮铺的门口,都拥挤着来买粮的顾客,海州作为一个富庶的城市,粮店是很多的,平时是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的。
哪怕现在定下每家一次只能购买三天口粮,也不可能一天到晚顾客盈门啊,宋濂很快就发现,有的百姓买过一次之后,扔下粮食,转身就再次来挤着卖粮。
这种情况差点让宋濂想要封了粮店。然后挨家挨户发放粮食,每家该多少就多少。
结果杨潮阻止了他,这么做确实能够做到让大家按照数量购买。可是要付出的工作量太大了,海州十万人。三万户,根本就不可能有足够的人手挨家挨户去发粮。
杨潮给宋濂出了一个主意,那就是发放凭证,挨家挨户调查,每家发一个牌子,牌子上记录人口情况,各家按照牌子没三天去购买一次,粮店负责登记。防止多次购买的情况发生。
这倒是解决了问题,可是官府发下去的木牌子,很快就出现了仿制的假牌子,这让宋濂暴跳如雷,已经展开了全城的搜捕假凭证行动,可惜收效甚微。
工作一团乱麻的时候,杨潮又来找他。
宋濂是非常不想见到杨潮的,不提他本来对杨潮就没有什么好印象,关键是杨潮来找他肯定有事,他真的很不想听到意外的情况。
不过这次让宋濂意外的是。杨潮说的事情太简单了。
“要盐?”
盐在海州还算是个事吗,这里常年都有一大批盐商的铺子和仓库,存储的盐没有万担也有几千担。吃是吃不完的。
“没错,麻烦宋典史给城上准备一百担盐,我马上就要!”
杨潮很确定的说道。
这小问题就不是问题了,宋濂立刻叫过一个衙役:“去找康麻子要一百担盐!”
康麻子是一家盐铺的掌柜。
衙役立刻出发,杨潮让自己的军官,带着民壮直接跟着。
接着跟宋濂寒暄了一下,问了下城里的情况,城里确实很乱,市井百姓钻空子的智慧此时给宋濂带来了很大的麻烦。
杨潮对此也没有太多办法。只能告诉宋濂,让粮店的活计和衙役们盯着了。对多次来卖粮的,马上抓起来。弄不好此时城里都形成黑市了,这些人多买的粮食肯定通过倒卖在发财。
但是让粮店和衙役兼管,也存在一个人情买卖的关系,他们肯定对熟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可能参与其中分一杯羹,这些情况是无法完全杜绝的。
杨潮只希望尽量压制,反正只要保证一个月,虏兵如果还不退,杨潮就只能冒险突围了。
对城上的事情,宋濂却毫不关心一样,根本不问杨潮。
杨潮也懒得跟他详说了,立刻就赶往东墙那边。
可惜了杨潮进城前,将所有的战马都杀了,只能走路过去。
海州城里肯定有牲口,只是不是被大户藏起来,就是直接杀了,他们宁可杀了吃掉,也不想给官府抢走。
东墙上,许多男情况好一些,他这边没有南墙李五六的鸟铳手那样的强火力,但是虎蹲炮还是有的,另外调拨了一大批海州原本的弓兵,这些都是卫所中能拉弓的,虽然水平还赶不上虏兵,但是比杨潮练了一年多的弓兵水平却不差,甚至有个别还很强悍,堪称神箭手,而这个别的精兵无一例外都是李瑞的家丁,是自小就开始练武的高手。
“大人放心,我军伤亡不大,只有三人重伤,两人轻伤而已!”
许多男的伤亡情况比南墙好太多了。
杨潮也冒头观察了一下,发现东墙这边虏兵的攻击yu望不高,盾车来往与城墙上对射,梯子虽然也架起来了十架,可是早就放弃了强攻蹬城。
杨潮心里不由一疑。
顿时就明白了:“看来虏兵这是在佯攻,主攻果然是南城啊。”
杨潮立刻就明白,东墙这边不过是牵制,虏兵是想从南墙打开局面,甚至杨潮怀疑,西北两面也是这样,虏兵一直无助的填堵蔷薇河,可能也是一种牵制,目的是分散海州的兵力。
但是杨潮却不敢赌,赌虏兵真的是三面佯攻,一面主攻,万一自己从其他方向调兵,谁知道虏兵会不会转而攻击其他方向,打仗这东西,就是一个机会主义盛行的行为,甚至本来真是佯攻,见到了机会也会变成主攻的。
因此杨潮是不敢留下任何的空挡的,毕竟对方是攻击方,本来就占据着主动性。
攻击就是一根刺,防守则是一张布,刺只要扎进去一点,就成功了。而布却不能有一丝漏洞,否则就给人抓住了。
另外对方是骑兵,行动迅速。改变攻击方向太过容易,自己这边就只能傻傻的四面布防。别看现在虏兵主攻方向是南墙,万一突然调转方向,开始将主力调往东墙,杨潮如果在东墙没有强兵的话,都坚持不到支援。
想到这里杨潮叮嘱道:“继续坚守。当心虏兵突然增兵强攻,如果虏兵强攻,你立刻用信旗!”
许多男应命。
虽然手下反对,可是杨潮之后还是沿着城墙。从东墙走回了南墙。
此时南墙上已经开始用盐水浇虏兵了。
询问过李五六后,效果还是非常好的,又打退了虏兵的三波进攻。
“那些骑兵在后面看戏也看的太久了。弗朗机该动一动了!”
杨潮看到虏兵步兵集团都集中在城墙下,而骑兵则摆出密集阵型在河对岸,距离在鸟铳射程外,但是随时都可能冲到城墙下。
攻城显然没骑兵什么事,虏兵心里也很清楚,因此这些骑兵起到的不过是监督作用,一直无所事事,俨然是看客一样。
李五六一听允许开炮了。立刻大声吆喝着布置炮阵,开始轰击对面的骑兵。
“还敢摆这样的阵,真是不长记性!”
看到虏兵的队形还是那么紧密。李五六就不由嘲笑起来。
“李五六你记着,守城不能死守,攻防结合才能保持活力。如果光是被对方攻击,这样对士气也不好,所以我们一定该反击的时候,就果断的反击!”
杨潮对李五六说着,让这个手下记住自己的意图,那就是适当的时候反击一下,提振一下士气。
严防死守。像死水一样,是防不住的。
不等杨潮走回瓮城楼里。就已经听见了炮声,弗朗机炮阵。架在城墙靠里一侧,虏兵的视界看不到,而且远离攻城梯这里,没有虏兵射手骚扰,可以安心瞄准,然后轰击后面的骑兵。
而且在两侧都有阵地,形成一股交叉火力,瞬间造成的杀伤还是很可观的。
杨潮看到几十发炮弹打过去,起码打死了五六十匹马,至于人至少也得死二三十。
可惜了对方的骑兵数量太少,否则打死的还会更多。
大炮想过后不久,突然城墙上响起欢呼声,杨潮自然知道是什么原因。
虏兵退了。
攻城的虏兵在付出了一百多战士和近两百包衣之后,缓缓的退了回去,可惜的是,这些尸首都用盾车退回去了,不可能变成明军的军功。
看到虏兵从容的在盾车掩护之下,慢慢的推过了沙袋堆积的通道后,杨潮不由感觉,自己昨天似乎让虏兵填河填的太容易了。
显然隔河与虏兵对射对自己更为有利,如果昨天火力更猛一些,今天就不用损失十多个人了。
想到这里,杨潮突然有了个计划。
深夜。
十多个人,悄悄的坠下城墙,速度极快的奔向河边。
一直到河边虏兵填河的沙袋位置才停了下来,然后开始移动这些沙袋,可惜他们进展很慢,这些沙袋经过一天的踩踏,已经很坚实了,下层的沙袋甚至半截陷入淤泥中,根本不可能搬动。
而这些人也完全没有机会去搬下层的沙袋,因为他们刚刚移动了没几个沙包,对岸突然就传来呼喝声,接着是一阵密集的箭雨,虽然黑暗中没有准头,还是射伤了三个人,其他人立刻作鸟兽散,逃回了城下,跳进吊篮被拉上了城。
杨潮搬开沙袋,重新构筑与虏兵隔河对峙局面的企图破产,运气好的是三个死士都活着回来了,三个受伤的并不重。
杨潮也只能自嘲自己也算作了一次出击,让虏兵涨涨记性。(未完待续m.)(未完待续)